“格格，怎么是你？”
夏清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半年多不见，秦格格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面容憔悴，头发长长了披散在肩头，一只手扶住隆起的肚皮，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包。
夏清欢的眼睛，定格在她的肚皮上。
她已经有至少六个月的身孕。
“清欢。”
秦格格淡淡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两个人立在人潮涌动的医院大厅里，彼此看着对方，一句话不说，却又包涵着千言万语。
“恭喜你啊。”
夏清欢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几个字来，记忆里曾经一脸冷傲的秦格格，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现在却跻身进入了母亲的行列。
秦格格只是淡淡的咧嘴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没什么好恭喜的，她还没出身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是我执意要将她生下来。”
她说着，伸手有在肚皮上摸了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夏清欢觉得心酸。
她记得自己刚从巴黎回来时，那时候偌大的江城她一个人孤独无依，是秦格格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那时候，她像是在人群中邂逅了另外一个自己一般，她无比的珍惜着这段缘分，哪怕后来，她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匪夷所思。
“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夏清欢发出了邀请，经历了人事，总觉得需要坐下来聊一聊。
秦格格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便去了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夏清欢点好咖啡，秦格格正靠在靠窗的位置晒着太阳，上午十点多的阳光温暖的照射在她的身上。
“清欢，你后悔过现在的人生吗？”
秦格格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她的目光一直茫然的盯着窗外的人群，像是在看别人的世界，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没有。”
夏清欢答道。
“你后悔遇到他吗？”
秦格格再次问。
“你是说肖炜？”
夏清欢反问了一句。
秦格格没有吭声，她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最近我总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了的缘故，清欢，我很珍惜与你的情分，但是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我爱他，哪怕知道他是个混蛋，可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着他，只要他找到我，我没有办法拒绝……”
夏清欢听出来，她是在为上一次的事情道歉。
她伸手附在秦格格的手背上，她的手指纤瘦又冰凉。
“格格，他不值得你耗尽一生，更不值得你飞蛾扑火，你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夏清欢说道。
秦格格露出一抹苦笑，“我不配。我也不想爱了，清欢，我觉得很累，不过二十多年的光景，我像是耗尽了一生。”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开始滑落，她没有哭，但是她落了泪。
“是他的孩子，对吗？”
这是夏清欢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但这一刻，她问出了口。
秦格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挤出一抹苦笑，“是我的孩子，她在我的体内已经孕育了六个月了，清欢，不到四个月，她就要出生了。”
莫名的，夏清欢感到心疼。
“格格。”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知道他不值得，我没有想过他要负责。清欢，我们是同一类人，就像当初你一意孤行的生下轩轩一样，我们都遵从了自己的本心，做了这个大胆又冒险的决定。我想知道，你后悔了吗？”
这一番话，让夏清欢震撼。
她差点忘了她曾经也和秦格格一样，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徘徊过。
“需要我告诉你他在哪里吗？”
她终于还是不忍心，看着这个坚强却明明柔弱的女人，她心意溢满心疼。
“不了，我和他之间，该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人生，该是属于我和这个孩子的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跟过去告别似的。
咖啡端上来，大杯的卡布奇诺，厚重的奶油浮在上面，秦格格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奶油粘附在嘴角，眼角却闪烁出孩子般的光彩。
五分钟之后，她起身，“我预约了医生，先走了。”
没有告别，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她起身便朝外走去。
夏清欢立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开，内心百感交集。
每一个女人，或许在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就开始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城墙了吧？
买了夏宇轩和湛璟塬想要吃的炸鸡和汉堡包，她又给湛璟塬带了咖啡上楼，还没有进入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父子两个人的欢笑。
“爸比，你耍赖，猴子生气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它是这样捶胸口的。”
夏清欢从那扇玻璃小窗往里望去，就见湛璟塬和夏宇轩两个人，极其幼稚的在扮演猴子。
一个捶胸表示愤怒，一个抓耳挠腮表示烦闷。
如果说生活会为你带来阳光，那么前提是，你要耐心的熬过黑夜。
夏清欢很庆幸，她在那种极端的时刻，熬过了人生的低谷。
上天没有将她生命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她庆幸这样的湛璟塬出现。
房门开启，她出现在湛璟塬和夏宇轩的面前，开心的夏宇轩直接就冲到了夏清欢的面前，“妈咪，你快看，爸比像不像一只猩猩。”
夏宇轩说着，还学着湛璟塬的样子即兴表演。
一只以严肃著称的湛璟塬，这会儿倒是有些难为情了。
“先吃东西吧，你呀，功课不好好温习，就一直不停的打扰你爸比休息。”
夏清欢伸手在夏宇轩的鼻翼上轻刮了一下，以示惩戒。
他立刻噘嘴反驳，“才不是我打扰他呢，是他主动骚扰我的。妈咪，你不要被爸比的外表骗了好吗？刚才是他要表演猴子的。”
夏宇轩告状，湛璟塬装作没有听见。
炸鸡和汉堡包的味道很一般，但为了融入夏宇轩的世界，他硬是逼着自己将那份炸鸡和汉堡包全吃下了，结果就是，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肠胃开始罢工了。
看着为了讨好夏宇轩而饱受拉肚子痛苦的湛璟塬，张一凡心里想笑，活生生的被逼成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