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放在身侧的指节，明显攥紧了。
“大概吧。”
她的表情温淡，就连唇瓣的笑意都是很努力才扯起来的，“之前你总是在说我喜欢的是你这张脸，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无法原谅，既然有些疤痕消失不了，你又无法妥协，那么最好的就是及时止损。”
她的奋不顾身是有条件的，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吃饭。”
韩庭之看着她苍白脸上的表情，下颚角绷紧的同时到底还是闷吭地吐了两个字出来，可江暮夏却瞬间皱了皱眉，有些抗拒，“我不想吃。”
她看着那粥，莫名有些作呕。
韩庭之也没打算就这样妥协，只是皱眉，“要么你现在乖乖吃饭，要么我现在就带你回江城，你自己选。”
江暮夏不乐意，直接拒绝，“我不回去。”
“那就吃饭。”
吃饭。
好像从刚才进门开始到现在，他就只是为了她吃饭，到底是怕她饿着，还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饿着，没有人知道。
她抿了抿唇，眉心都是微微拧着的，“孩子的事情，还没商量好。”
“呵。”
韩庭之看着那面色寡淡的小女人，唇瓣的笑意多了明显的冷淡，“之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在我身上，现在离婚了怀孕，不说清楚我还不能喂你吃饭了？我孩子生病了你负责吗？”
我孩子生病了，你负责吗？
江暮夏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眸都整个微微动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眸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会负责。”
他的声音平稳，在这样安静的病房里带着莫名的磁性和低沉，格外认真，“它会好好长大，而不是被它的妈妈打掉。”
江暮夏没有想过他会承认这个孩子，甚至想留下来。
“韩庭之……”
“我记得我之前看过圣经里面有过一句话，说每一个在母亲腹中的胎儿都是生命，在他诞生的那一刻已经有了灵魂和意识，它的生命属于上帝，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剥夺他活下来的权利。”男人微微抬眸，视线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你，要杀掉我的孩子吗？”
那说的认真。
江暮夏在对上男人那双眼睛的时候到底还是微微呆滞了眼眸，好半晌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音阶都带着颤抖，“韩庭之，现在月份还小，而且我们也都已经离婚了，如果你只是因为……”
“我记得圣经里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韩庭之抬眸，直接对上了她的瞳孔，逐字逐句，格外清晰，“我的肺腑是你所造的，我在母腹中，你以覆庇我。我要称谢你，因我受造，奇妙可畏；你的作为奇妙，这是我深深知道的。我在隐秘处被造，在母腹中成形的时候，你对我的形体一清二楚，我未成形的身体，你的眼睛早已看见，为我锁定的日子，我还未度过一天，都完全记在你的册上了。”
他的眸很认真，“即便是这样，你还要杀它吗？”
“我……”
江暮夏明明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不会留下来，可在这句话完完整整听到的时候，她好像才隐隐感觉到，自己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掌握着一个生命，乃至于一个灵魂。
“你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什么。”
韩庭之笑了笑，即使那笑意寂寥，“我会负责，他会平平安安地长大。”
江暮夏低垂着眸没说话。
又或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余地，因为他好像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决定了，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来。
可……
她的沉默在韩庭之的眼睛里，就是无声的抗拒。
“呵。”
“江暮夏，你赢了，”他的视线微微偏转开的同时，唇瓣的笑意都带着明显的自嘲，“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曾经喜欢我还是现在不喜欢我，都已经无法否认我喜欢你的事实，即便你骗了我，即便你瞒着我那么多的事情。”
他还是爱她。
而这种爱是不以人为为转移，不是单纯的一个孩子就可以决定的。
说好听了是专一，不好听了是固执。
明明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在他眼里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时光，他甚至看到了莺飞草长，看到了冰冷覆盖的寒霜。
而……
这些都是她给他的。
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那些所谓的零零散散的过去里，那些无法挣脱的纠葛里，那些辗转反侧屡次三番的合好里，都是参杂了爱在里面的。
甚至越陷越深，直到深入骨髓。
“韩庭之。”
江暮夏不想要看到这个结果，又或者说不想他只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妥协，所以本能地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可下一秒却直接被男人堵回去了。
“吃饭，”那声音很凉，“等你身体休息好了，我带你回江城。”
回江城。
江暮夏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可在男人这般穷追不舍的情况下到底还是将就着喝了一小碗粥，到了最后才抗拒，“真的吃不下了。”
韩庭之也就没有再强硬地要求。
在将床头柜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丢进垃圾桶之后，才微微侧眸朝着她看了过去，问，“需要洗澡吗？”
她每天都要洗澡的毛病，他是知道的。
“韩庭之。”
江暮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缓缓道，“如果你跟我选择和好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孩子，那我会生下来，也会对它负责，可是韩庭之，我的过去你并没有接受。”
应该说……
只是变相的妥协。
“那我应该怎么样？”韩庭之看着那面色苍白却条理清晰的女人，唇瓣的讽都弥漫到了眼角眉梢，“不在意吗？”
怎么可能。
江暮夏怔了一下，可下巴已经被扣起来了。
“人都是有心的。”
他附身盯着她那略带呆滞的表情，到底还是笑了，“你一定要让我盯着你的眼睛告诉你，你的过去我不在意，我不在意你结过婚，不在意你喜欢过一个至今都念念不忘的男人，不在意你开始的算计，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你，所以想要跟你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稳无波说出来这句话的，可就是说出来了，“你想听到的，就只是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