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越关上门,打开手机上的语音备忘录,开始进行自我对话。
你记得,那年段楠邀请你去北京参加高级研习班,名额屈指可数,机会难得,你为什么放弃了?
因为研习班长达六个月,而占彪休假的时间也不稳定,如此一来,我们基本上大半年都碰不到一起。
是你还是他提出反对?
这是我们共同的想法。我觉得。如果我坚持要去,他肯定也会同意。那时候我们感情很好,我不想成为制造问题的那个人。
请定义「感情很好」。
(沉思着,犹豫地)经常见面,周末一起出去玩,也经常……做爱。
嗯。事业发展对你来说,没有稳定的感情重要,是这样吗?
不。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就不要两地分居。这不是很容易理解的想法吗?
你做了选择。这是你的选择。
是我的选择。
(沉默)
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对我们的感情没有足够信心。 我是要负责为我们的感情浇水施肥的那个人,因为我这方面的能力更强。他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以及本能。
所以你是说,这段关系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你的努力?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了解我和他。我应该做我擅长的。
你擅长的,是指什么?是默默迁就别人的需求,哪怕那种需求是没有明说的,并把这种妥协视为你主动自愿的选择?
(快速眨眼)我不喜欢你这种过度概括。
那请你自己来说。
我是觉得,当我停止努力,这段关系就会慢慢枯萎。因为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且我不能怪他,他是警察,他工作很辛苦,他回家就是休息的,我不能跟他闹情绪。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指的是无理取闹吗?你有要求的权力。
我有要求的权力。但是……
但是那意味着冲突。
而我不希望冲突。
那么我们又回到了你的老问题。想谈谈吗?
现在我没有时间。我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比如?
我要去买一身新衣服,去做培训时穿。对,我还要做个头发。
这些比你探寻你的错误认知更重要吗?
当然。培训班里可能有很多认识占彪的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哦,占彪厌倦你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们——
我还没有说完。我要抓紧完成离婚协议书。计算一下离婚后我的固定开支会发生什么变化。房子我不要,车我得开,但在他名下。我要决定什么时候去办离婚。在这之前,我得跟他谈一谈。这些还都是小事。新学期要开的新课,我还没备完课。我哪有时间去离婚?如果他不配合,我又要拖多久?所以在这所有的事情之前,我得去买一身新衣服,做个头发。
我明白了。不过我发现,你没有提到关于谭啸龙的——
楼越拿起手机,停止了录音。
“楼-越。” 谭啸虎拿起茶几上的书,念出了作者名。他翻了起来,发现里面还折了页、划了线、圈圈点点的。“哥,在哪儿弄的?我发现你陷得挺深啊。” 谭啸虎有些担忧有些嘲笑地看着靠在沙发上盘着手串的哥哥。
谭啸龙一挥手,懒得回应这种让他无从反驳的评论。身边根本没有人能谈谈这种事情!
自从上回离开她的床,之后的日子里,他不得不清心寡欲,读书看报,寄情茶道香道。除了钓鱼的时候,一蹲坐下来,命根子就被裤子蹭得隐隐作痛,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干了不符合年龄的傻事。这些天,因为心理和生理原因,他的下半身进入了休眠。但上半身,他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饱含了一股他不习惯处理的情绪。该怎么形容它呢?像已经吃饱了什么都不需要,但同时,又有种很深的饥饿感。
“哥,我就问一下哈,你怎么知道,她除了你就没有别人?” 毕竟,第一次做客就跟主人关系走得这么近的女人也是少见。
“你不懂就别瞎说。”谭啸龙烦躁地说:“她有她的事情,忙着呢。我自有安排。”
谭啸虎怀疑地看着哥哥。于是谭啸龙补充了一句:“她没有别人。我调查过了。”
谭啸虎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哥哥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害了相思病。这事可不能让手下人知道。但这个女人是刑警队长的老婆,情况就更难评估了。于是他开玩笑地说:“我看你这样丢了魂似的,不如去找她做咨询得了。”
“她跟我说不行。”谭啸龙抬头对弟弟认真地说:“她跟我说什么:咨询师和来访者不能存在双重关系。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吗?”
“知道,就是说,因为你们俩有了关系,所以她不能接待你。” 谭啸虎乐呵呵地说。
谭啸龙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咧嘴笑开了。
第14章 失调
占彪看见妻子的车停在自家车位上,心里咯噔一下。
他进了家门,看见沙发上堆着行李袋和西装防尘袋。楼越在客厅的茶几上对着笔记本电脑上投入地打着字。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心慌什么?她根本没有注意他的存在。
占彪放松了许多,他上前扶上妻子的肩膀,说:“你今天在家啊。”
楼越点了点鼠标,将桌面上的文档窗口从离婚协议书切换成培训课件。“回家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家里什么菜都没有。”她有点恼火地说:“我晚上要走,去培训的酒店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