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了。都送给你了。”李秋伊头也不回地说,拿起抹布擦拭已经基本搬空的书架。
工人麻利地搬起所有东西,放到了门口停放的推车里,推车里已经放了捆好的纸张书本,还有一张床单被当作打包袋包起了一团东西。门口靠墙放着一个床垫。他打量着李秋伊的侧脸。她不是照片里的女人。他清清嗓子说:“这个床垫我一般要收一百五处理费的。我就不收你钱了,帮你扔了。”
李秋伊哼了一声说:“谢谢了。”
收获满满的工人两步并作一步,拖起床垫进了电梯,然后又飞快地折返,推着一车东西进了电梯。
占彪一直到夜深才回到家。
家里大变样了。他四处看着,空间仿佛大了许多,清清爽爽,窗明几净。他有点茫然,想不起之前家里的具体模样。窗帘全部去掉了,窗玻璃映出了他层层叠叠的几个身影。茶几上以前一直盖着的桌布,和上面放着的东西都没有了。的确是,窗明几净。
占彪推开卧室的门。李秋伊还没睡,在手机上忙活着。她听到声音马上回头兴奋地说:“你看到了吗,我忙活了两天的成果。我收拾得怎么样?”
“不错,挺好的。你辛苦了。原来那么多东西都收哪儿了?”
“该收的我收起来了,没用的都处理了,你不是这么说的吗?”李秋伊奇怪地说:“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布置我们的家吧?你又没时间管这些。家里许多东西要换,我正在网上看呢,看得头大。你要不要来一起看看,要不要换一个大一点的床?”
“行,你自己看吧,”占彪摇摇头,转过身去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别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扔了就行。”
但什么是重要的东西,他心里也不清楚。
占彪进了卫生间,马上被台面上摆满的瓶瓶罐罐震惊了。他折返到卧室问李秋伊:“你天天上班值班还嫌不够累的,还要化妆吗?再说了,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上一次回家还没有这些。”
“你懂什么,那些都是必须的护肤品,我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你别管。”李秋伊看着手机,有些话里有话地说:“你也别担心,我是用自己的钱买的。我从现在起到办婚礼那天,每天都要好好保养皮肤,这样到了那天我才能有最好的状态。”
占彪的同事对他那个前妻都很熟悉,她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要是在那天状态还不如三十好几的楼越,那也太没面子了。
“我担心什么,你觉得有用你就买。”占彪皱了皱眉头。既然说到婚礼这事,他得开口表明态度了:“伊伊,我们两个都忙,你忙我更忙。我就算休假,随时一个电话就把我叫走了。我们同事也都忙,真要办的话,到时候人能到多少都很难说,我们要不……就家里几个人加上几个重要的朋友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好不好?”他看着李秋伊的脸色,格外温厚地说:“把这个钱省下来,你想买点什么,你随便买就是了。何必花钱找罪受呢?”
李秋伊放下手机,坐了起来。她圆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占彪你什么意思?我都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了吗?花钱找罪受?一个女人最渴望的一天你知道是哪一天吗?你到现在忽然跟我找这些牵强的借口,说不办了?”
占彪压抑着内心的愤懑不安,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解释:“你知道我说的那些不是借口。我这个月也就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不是?我承认,我不像你那么渴望婚礼,因为我……”
“因为你已经有过一次婚礼了,”李秋伊脸涨得通红:“你不想再来一趟了。可我是第一次结婚啊!”
占彪直摇头:“不是不是,伊伊,你是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繁琐累人。从法律意义上,我们领了结婚证就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婚礼只不过是为了吃吃喝喝,搞出来的一些仪式。”
“那我就要这个仪式。”李秋伊强硬地说:“我这和没结婚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老婆长什么样?你不请人家来参加婚礼,他们搞不好还以为你老婆是以前那个呢!”
“我已经很累了,明天再说吧,我去洗澡了。”占彪转身,准备朝卫生间走去时,李秋伊气得胸口起伏喘着大气。她不能任他这样随意摆布,她已经忍耐得够多了。她的同事们看了她的婚纱照后,就已经等着接请帖了。他居然说他们没时间参加?这算什么狗屁理由。李秋伊又开口了,在占彪背后补了一刀:
“可你前妻就办婚礼了呀,她才没有像你这样捂着藏着,连怀孕了都大大方方地宣告了。他们在万豪摆了几十桌,我看他们一点也不嫌累呢!”
“你听谁说的?”占彪扭头问。
李秋伊脸红一块白一块的,胸口起伏得更明显了。她磕绊了一下,接着说:“大家都知道了,人都有眼睛耳朵,何况他们搞那么大阵势。我听说你们市局的人也去了。你不知道吗?”
李秋伊先是在周莹的朋友圈看到了一些照片,接着,她去赵卫东办公室的时候,在他办公桌上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婚礼伴手礼,她好奇地看了一下,礼盒封面上印着楼越和谭啸龙的照片和名字。设计得还蛮好看的,她当时就想。
“呵呵,现在都尘埃落地了呀,他们俩。秋伊你应该不认识谭老板,”赵卫东对她热情洋溢地说:“还有你和占彪也快了吧,我等着喝喜酒呢。” 说着,他拍着李秋伊的手背,来回摸了摸。李秋伊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