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弄伤自己,谢牧川一边护住他扎着点滴的手,一边挪到床上,将他整个人箍到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回来了。”谢牧川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
陆悠从深层梦被扯到浅层的梦境里,他以为自己醒了,睁开眼时,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很熟悉,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分明。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可他是谁,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是内心在拒绝着去识别?
可陆悠仍是下意识抱紧了他,陷在恐惧中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男人在他耳边低语,一下一下拍着他紧绷的背脊:“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陆悠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在拉动一个破掉的风箱。
第三十一章 跳楼
那些幽魂又缠了上来,将他往地底下拖拽。
陆悠不得不松开这仅有的浮木,再度沉到淤泥里去。这所谓的倚靠没能救得了他。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当陆悠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谢牧川近在咫尺的睡颜,并不光鲜亮丽,胡子拉碴、头发散乱、眼圈青黑,称得上一声狼狈。
他把自己抱在他的怀里,维持着这一个姿势没有动弹。
陆悠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现实。
他茫茫然坐了起来,看向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还有这陌生的医院环境。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他掀开被子,扯开裤子,在看到那个无比刺目的“彦”字烙印时,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
被强迫,被虐待,被惩罚,被折磨……
“啊啊啊!”他捂着脑袋惨叫起来,将留置针一把拽出,疯了一样将吊瓶和药瓶往地上砸去,药液流了一地。
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将手指伸到喉咙里,想呕吐,可他这一两天全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
谢牧川被他闹出的动静惊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陆悠狂躁发疯的模样。
“悠悠!”谢牧川迅速从床上爬起,想要唤醒他的神智。
陆悠刚举起一把凳子,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怔了一下。
“谢牧川?”他问。
“是我,你回来了,别怕。”谢牧川举着双手,尝试着向他靠近。
哪想陆悠又瞬间警惕起来,既怒又笑,满含嘲讽,问他:“你还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要我永远别回去吗?你不是只顾着你的袁星尧吗?”
“我没有……”
谢牧川话还没说完,凳子就贴着他的脑袋飞了出去,砸到了他身后的玻璃上。噼里啪啦,碎玻璃散了一地。
“你骗我。”在他闪避凳子的同时,陆悠已经从地上捡起了块药瓶的底座,对准了谢牧川:“我向你求救,你根本没有来救我!”
瓶身划破了陆悠的手指,他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痛一样,还在防范着谢牧川。
谢牧川看见他渗血的手指,心疼不已,连忙解释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一开始以为你又在骗我……”
“对,我是在骗你。我像条狗一样被沈彦廷强//暴,被他的手下轮//奸,这些都是在骗你。”他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说:“明明是你在骗我!你说你喜欢我?骗子,大骗子!”
“你只喜欢袁星尧和陆笙燃,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玩具!一个发泄品!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好,我满足你!”
他说着便调转瓶口,对着自己心脏用力扎去。
谢牧川惊得目眦尽裂,根本来不及想,就伸手去抢。
他一手握住锋利的瓶子,一手去捏陆悠手腕使他卸力,可这却让陆悠误以为他要禁锢自己,慌乱又仓皇地将他一把推开。
谢牧川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可地上全是碎玻璃和流淌的药液,他一时不察,便狠狠往下跌去。
肉//体凡胎哪里抵得过尖刀般的玻璃,血肉被碎片破开,无尽的疼痛瞬间来袭。
谢牧川疼得一时失神,等他反应过来时,陆悠已经迅速往楼顶跑去。
“快拦住他!”被打砸声吸引来的护士察觉他的意图,慌忙喊道。
通往天台的门一向是锁上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
可最近为了迎接上级检查,清洁工也会定时上顶楼清理垃圾和积灰,这便给了陆悠可乘之机。
等医护们追上去时,陆悠已经跑到了天台边缘,正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他死志坚决,三四个人都险些没能拉得住他。
等谢牧川忍痛追至时,陆悠已经被拉扯得病服散乱,伤痕累累的身体暴露出来,这一幕更加刺激了他。
当医生的手触碰到他裸露的皮肤时,他的尖叫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别碰我!”
昨天才缝合的伤口,又在挣扎中变得鲜血淋漓,他跟个小血人一样,竭力踢踹着想要挽救他的医护人员,像个疯子。
但看到谢牧川时,他似乎又为这一切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他想,或许这些人都是谢牧川找来的,为的就是惩罚他绑架袁星尧。
他挣开医护,努力上前几步,“嘭”地一声对着谢牧川跪下去,“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哀求道:“谢牧川,求求你,别让他们拦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动袁星尧,都是我的错!”
他“啪啪”地甩了自己两个巴掌,就在他想继续打时,那只手被谢牧川一把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