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原来就是住在这样的巷子里吗?”还没有走进小巷,裴母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我记得他刚来裴家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他在孤儿院里最怕的就是黑暗,他住在这地方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对不起他。”裴远搀着脚步踉跄的裴母,两人一起向小巷的深处走去。
“画廊的人说,他应该是住在这。”裴父裴母在一座破旧的小旅馆前停下来,旅馆的外观老旧,就连名字灯牌都暗了一半,两人对视了一眼,只觉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不用进到里面,也知道这样的旅馆生活环境不会多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舒适的环境,选择这样的旅馆,无非是因为身上没有钱,外加小旅馆在查身份证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想到这里,两个人的心都愈发沉重了。
旅馆前台正在打瞌睡,两人进了大堂以后都没醒,还是裴远敲了敲桌子才把她叫了起来。
“你们这里,之前有没有一个大概这么高,很瘦也很白,长相非常漂亮的青年——”裴远大致比划了一下裴云洲的身形,同时期待地看向前台,希望她能够想起些什么来。
在听到前几句话时,前台还没什么反应,但当裴远说到“长相非常漂亮”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们说的是谁。
那可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云洲,那可是但凡会上网的人现在都认识了的云洲啊。
这世上好看的人或许很多,但能好看到给人以深刻印象,并且再也忘不掉的人却很少,尤其是在他们这种档次的小旅馆里。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只和云洲相处了短短一周的时间云洲就从他们酒店搬走了,前台对云洲的印象也非常好。
打扫卫生的阿姨每次去他的房间,都会夸赞那里简直整洁得不需要整理,虽然密密麻麻放了不少画材和颜料但依旧井然有序,就连卫生间里的垃圾都被云洲打包扎好,不给别人添一点麻烦。
《新生》这部片子她自然也去看了,所以她也就知道,现实中的云洲和荧幕上的并无不同,都是同样的温柔、善良,始终对这个世界抱有最美好的期待,每次经过前台的时候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含笑的眉眼简直是世界上最能治愈人心的存在。
也正因此,在听到这两个奇怪的人这么问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和盘托出,而是怀疑地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有规定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
“我们是他的父母,”犹豫片刻,裴母决定和她说实话,“之前和小洲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小洲离开了家,我和他爸爸很不放心,想要来看一看他之前在这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裴母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能够打消前台小姐的疑虑,没想到对方反而防备更甚,冷着脸道:“不好意思二位,那位先生之前和我们聊天的时候说过他是孤儿,没有父母,所以我想二位一定是找错人了,二位如果不是来住旅馆的话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也要休息了。”
前台的话听得两人顿时面如土色。
小洲居然对别人说他是孤儿!
他怎么能!
那么多年的亲情,难道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裴母的眼前一片眩晕,裴远也没好到哪里去,若非两人互相扶了一把,大概就要一起摔倒在这里。
那种感觉就像是未开刃的刀在心上一道道地割,与其痛,更像是空落落的茫然。
“我们走吧,”裴远痛苦地说道,“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
这一切自从将裴云洲自孤儿院里带回开始,就注定是无法修正的错误。
他其实能理解裴云洲说自己是孤儿。
毕竟,这么多年裴云洲从来没有在裴家这里得到过什么,反而一直在付出,又一直在失去。
他并不难过裴云洲再也不承认裴家了,他只是有点难过,自己从没有和裴云洲真正做过一天父子,做过一天至亲。
他们的小洲过得实在是太苦了,都怪他们,才会让小洲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的滋味。
“如果当时他被一户更好的人家领养该有多好,”裴母低声啜泣道,“他本该值得有更好的家人啊。”
他们很快又找到了巷子里唯一一家早餐店,老板正在为明天售卖的东西做准备工作,大概他们再来晚一点就要关门了。
“你好老板,我向问问你……”裴远把对旅馆前台所说的话向早餐店的老板重复了一遍,但这次他学聪明了,没再打听云洲的消息,而是主动向对方鞠了一躬,“感谢你对他的鼓励和照顾。”
老板搞不懂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究竟是想干什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看我忙着呢吗,赶快走吧,我马上就要关门了。”
“这里是一些钱,我们只是想表达对你的谢意,”裴母递上去一个挺厚的红包,轻声说道,“没有你对小洲说早安,那孩子肯定撑不下去。”
老板对那个温和漂亮的年轻人同样很有好感,此时连蒙带猜终于知道这两个怪人大晚上是来干嘛的了,没好气地将人赶出了店面,冷声道:“不好意思啊两位,我就是个干小本生意的,你们这些贵人的钱我是不敢收的,还有呢,我也想奉劝二位一句,钱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