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不过,面上的笑容却分豪未减,她想了想,又柔声道,“哦,对了,奴婢来的时候,世子夫人也遣了人出来,想来,是寻大姑娘和二公子的。”
谢妩笑了笑,像是没听见玉兰的话似的,她淡笑的转过脸重新看着谢时道,“既然二婶来寻你,时哥儿,你便先回去吧。”
一听这话,谢时如临大赦,忙抬手朝谢妩揖了揖,道,“大姐姐,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又朝陆湛等人揖了揖手,而后,才带着玉兰匆匆走了。
“你家这位堂弟真不是个东西!你瞧瞧他那心虚的样子!”看着谢时的背影,萧郡主终于没忍住在他背后重重吐槽道。
谢妩勾唇一笑,神色明显轻快了许多,她微笑的望着萧慕清道,“不管怎么说,今日还是要谢谢郡主。”
要不是有阿清在让杨骁多了几分顾忌,今日的事只怕不会这么快能善了。
“阿妩!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谢不谢的,你这话分明是没把我当朋友啊!”萧慕清拧着眉,佯作不悦道。
谢妩还未答话,一旁的萧慕北却跳了出来。
“不对啊!谢姑娘,你怎么只谢我妹妹,我和陆二也出了不少力啊!”这话说完,萧慕北明显感觉得一旁的某人心情明显愉悦了几分。
谢妩弯唇笑了笑,“原本是应该道谢,可郡主刚刚说,朋友之间无需言谢,所以……”
萧慕北唇角一弯,笑着正要接话,不想,谢妩的声音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不过,还是要多谢世子和陆二公子援手。”谢妩说完,还不忘郑重的朝两人行了个大礼。
萧慕北唇角的笑意瞬间僵在原地。
完了,说错话了!
萧慕北偷偷的往旁边瞥了一眼,果然,站在一旁的某人身上的气压明显低了两分。
见谢妩神色郑重,一旁的谢旭也连忙跟在她身后郑重的朝两人揖了揖,“多谢世子和陆二公子援手。”
萧慕北眉心一拧,抬手就往谢旭额头敲了一下,“你姐姐道谢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她一起闹!不刚刚才说朋友之间无需言谢么!”
被萧慕北这么一敲,谢旭一下反应过来,他摸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郡主,时辰也不早了,我带阿旭先回去了。”谢妩转头微笑的看着萧慕清道。
萧慕清心里虽然不舍,可刚刚也听到玉兰的话,知道武安侯府那边必然在寻谢妩,所以,也只能点了点头,“那你快回去吧,等回了京城,得空我再来找你。”
“她。”谢妩笑着应了下来。
“那萧哥哥,陆二哥,我先跟姐姐回去了。”谢旭也忙对萧慕北和陆湛道。
萧慕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下次要是再遇上杨骁这种无赖,记得将你陆二哥哥搬出来!”
“好!”谢旭欢快的应了下来。
谢妩和谢旭一走,萧慕清也懒得应付萧慕北和陆湛二人,她斜眸睨了一眼自家哥哥,而后十分嫌弃的对他道,“萧慕北,以后少跟陆二这厮混一起,没的被他带坏了。”说完,也不等萧慕北做出反应,头一甩,潇洒的就从萧慕北面前走了过去。
“陆二,你不会又嘴贱把我妹妹给得罪了吧?”萧慕北一脸狐疑的看向陆湛道。
陆湛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而后,二话不说,抬脚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陆湛,陆子渊,好好好,我错了,你等等我……”眼见无论自己怎么喊,陆湛脚步都没有顿一下,萧慕北连忙一边追上去,一边求饶的朝他喊道。
好不容易追上陆湛,却见他神色凝重不见一丝笑意,萧慕北不由眉心一跳,他试探看着他道,“陆子渊,你今个儿是怎么了?这大年初一的,你怎么一脸凝重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陆湛沉着脸没有答话。
萧慕北不由一笑,又道,“总不会是因为你那谢家表妹吧……”见陆湛没有哼声,萧慕北眼睛不由一亮,他激动的一把扯住陆湛的胳膊,眼睛晶亮的道,“陆二,难不成我真猜中了!你真对你那谢家表妹起了心思啊!”
那日在他家暖阁,他就瞧出陆湛对谢妩态度很是不同。
商议军饷,分析朝局,暗中布局,这所有的一切他半点避忌谢妩的意思都没有,而且,他还跟自己透露他心里有人……
想到这里,萧慕北眼神忽地黯淡了下去。
妈蛋!他又被陆湛给利用了!
陆湛这厮分明就是故意引他往谢妩身上猜,否则,他又怎么会怂恿自己的妹妹去见陆湛的时候把谢妩给捎上!
陆湛这厮实在太狡猾了!
不过,看着陆湛此时面色不郁的样子,萧慕北心里憋着的这口气不由散掉了不少。
万幸这谢家姑娘争气,没被陆湛这副皮囊蛊惑!这种人,就是要多晾晾他,最好往死里晾!
“你有空管我的闲事,还不如想想如何让礼部尚书在年后开朝为镇南王府说话。”陆湛面色冷沉的开口道。
一提起这个,萧慕北立时便正色起来,“该做的我都做了,若是再多,我怕到时候反而引起李尚书的怀疑。”
李延年能在朝堂屹立这么多年,甚至在朝中的威望比有个皇后女儿的徐首辅还盛,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们已将马车车轴断裂的事引向徐家,若再做手脚,只怕到时候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萧慕北神色欲发凝重起来,他看着陆湛又道,“子渊,你真的觉得李尚书肯为镇南王府说话?”
镇南王府现在已然是跟户部和徐家杠上了。
除夕那日,皇后和徐家这一请罪,圣上心里积压的那点火气只怕早就消散了大半,待到年后开朝,徐家顶多也就再遭训斥几句,然后,再让户部挤出点银子将镇南王府打发也就是了。
可这却并不是他们想见到的。
如果这次的事这么轻巧的就被揭了过去?那以后了?
醉云楼一事闹得如此之大,其中因由,徐首辅老谋深算,自然心知肚明,这笔帐,现在不算,将来迟早也要跟他们镇南王府清算。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李尚书当然肯为镇南王府说话,年前他不也劝户部多多筹措军饷么,不过,要让他为此对上徐家,或者说是太子,那么就还需给他一个更有力的理由才行。”陆湛弯着唇角道。
“理由不就是徐家在他家马车上动了手脚么?”萧慕北看着陆湛不解的道。
陆湛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这点小事就能打动李延年?”
“既然不能打动,那你还让我……”萧慕北脸一黑,有些生气了。
陆湛无奈的摇了摇头,“凡事总要寻个契机啊!这就是一个让李延年在朝堂上开口的契机啊!”
“陆二!你能不能别卖关子!”萧慕北越听越糊涂,越糊涂就越恼恨。
他其实很厌烦跟陆湛这种人对话,因为,每次他一开口,总会将人衬得特别蠢!
“我的意思是,徐家背后有皇后,有太子,你若想李尚书跟徐家对上,那么,你就得帮他找一个与太子旗鼓相当的靠山才行!有了这个靠山,李延年才能借着马车车轴断裂一事在朝堂上跟徐家据理力争,现在,你明白了吗?”陆湛看着萧慕北长叹一口气道。
“跟太子旗鼓相当?你不会是说齐王吧……”
陆湛无力的朝萧慕北翻了个白眼,然后摇了摇头,再不理会萧慕北,抬脚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第089章 朝堂上交锋
正月初九,朝廷正式开朝。
户尚侍郎徐用在金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脱冠除带,亲上请罪折,痛陈自己教子不善,纵妻不贤,愧对圣上百姓,请辞户部侍郎一职。
徐首辅紧随其后说自己身为帝师,上不能为君解忧,下御家不严,实有负圣恩,也自请告老辞官。
举朝哗然。
以徐首辅为首的太子一党也纷纷出列向正宣帝求情,并痛陈徐首辅这些年在朝中的功迹。
礼部尚书李延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嘴角飞快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要是真想告老辞官,除夕那日就不会赶着进宫去陛下面前陈情请罪,现在又演这么一出,不过是给陛下一下台阶下罢了。
果然,金殿上的正宣帝长叹一口气后便让徐首辅起身了。
“陛下,老臣心中有愧啊!老臣一心为国,可哪想到家中妇孺竟借着老臣的名头在外面敛财,并将家中子弟纵得如此荒唐,老臣实在愧对圣上,愧对百姓啊!”徐首辅还在朝堂上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的表演道。
李延年垂眸再度勾了勾唇角。
而朝堂上,徐首辅的话还在继续,“陛下,老臣听闻你近来为镇南军军饷一事发愁,老臣不才,愿为陛下献上锦薄之力,这匣子里有银票五万两,是老臣变卖府中古玩字画所得,老臣愿捐给户部以作军饷之用。”
有徐首辅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
户部尚书方守澄首先站出来自捐两万两,其他官员有捐一万两,有捐八千两的,就连刑部和工部两大尚书也架不住这势头也表态要捐银子。
金殿上的正宣帝笑得眼睛都咪了起来,对徐家心里的那点膈应也随着户部库银充实而消散得干干净净。
即便是李延年也不得不承认,在猜测把控圣心这一块,他不及徐首辅多矣。
老孙说的对,他若再退让,等太子上位,只怕这朝中再无他立足之地了!
这个念头才在他脑中闪过,那边兵部尚书孙荃便笑着朝他递了个眼神。
“陛下。”果然,兵部尚书孙荃抬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朝正宣帝端正的行了个礼,而后才朗声接着道,“陛下,虽然众位大人慷慨解囊,用不了多时便能将将士们的军饷补齐,可有时候,亡羊补牢,却为时已晚!”
“孙大人,你这话何意?”户部尚书方守澄皱眉不悦的瞪着孙荃道。
孙荃却冷冷一笑,继续道,“方大人,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将心里的想法说给陛下听罢了!年前你说户部吃紧实在拿不出军饷,军中的将领们虽然心中不舒服,但都体谅朝廷不易,陛下不易,镇南王为了节省军需,更是带着将士们一起吃豆腐啃馍馍,将士们过得如此艰难,可徐侍郎家的公子却能为了博妓子一笑一掷千金,您让咱们大魏国那些守家护国的将士心中作何感想?”
“孙大人!徐公子年少轻狂,一时意气之争,偷拿了家中的银钱打赏花魁,虽说行事不妥,可却也未必触犯国法!孙大人刚刚那话是否太过危言耸听了?”方守澄沉着脸辩驳道。
“到底是我危言耸听,还是方大人你鼠目寸光!若是年前你想法子筹到军饷给将士们发下去,那么,管他什么徐公子,王公子一掷千金还是一掷万金,将士们都不会有想法,可是现在……醉云楼的事闹得那么大,镇南王妃提起这事气得眼睛都红了!即便现在筹到军饷拨下去,寒了的心又哪有那么容易缓过来!”
“孙大人,你要搞清楚一点,徐家公子花的是徐家的银子,可不是户部的库银!”被孙荃一顿顿抢白,方守澄气得脸都青了。
“这一点不用方大人特意强调,只是,我能信,朝廷这些文武百官能信,可你觉得百姓能信?边关那些吃豆腐啃窝窝头的将士能信?”孙荃鼓着眼睛中气十足的朝方守澄吼道。
他的声音很大,如同雷声一般,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即便已经在户部尚书位置上坐了好些年的方守澄,也被他震得面色一阵难看过一阵,一时间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他。
可即便是这种情况,一旁的徐首辅却依旧面不改色,就仿佛孙荃说的徐家公子不是他的嫡亲孙子一样。
方守澄深吸一口气,最后咬着牙不甘示弱的道,“所以,听孙大人这话的意思,这军饷即便拨下去意义好像也不大。”
“方大人此言差矣,亡羊补牢虽为时已晚,但却不能不补!难不成,你想看着羊圈里的羊全跑了!”孙荃勾着唇角冷冷道。
“反正什么话都让孙大人说了,那不如还请孙大人一并拿个主意这事应该如何善了吧!”最后方守澄干脆两手一摊,直接将这事扔回给孙荃。
这事他本就冤枉的很。
徐首辅那五万两说是典当古玩器画筹来的,实则是自家儿媳这些年借徐家名头揽的财,那些古玩器画不过从当铺转了一圈,最后还不是又稳稳当当的回到了徐首辅手里,只有他的二万两是他这些年实打实攒下来的!
一想到这些,方守澄心里就憋屈的紧!
他虽领着户部尚书一职,可是却处处被徐家父子掣肘,都说户部是肥得流油的地方,可那些流水却大多进了太子和徐家的口袋!好处,太子和徐家得了,可现在出了事,却要将他推出来抵挡兵部的责难,这事搁谁身上谁心里能舒服。
“陛下,说一千道一万,这事都由徐家那位公子引起,徐首辅和徐侍郎也承认自己御家不严,教子不善,自上折子请罪辞官以息众怒,依臣瞧,不如,就准了吧!”孙荃咪着眼睛朗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立时便跟炸了锅似的,一下便哄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