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知高兴的接过信件,秦青灼去洗漱了。
他拆开信封细细的读起来。兰哥儿前面说的尽是到了康山府如何安置的,说这里的百姓很少?,许青阳一日忙得很,都没有时间陪他。他也要担起责任和康山府的乡绅、官僚夫人们打交道。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还有一桩喜事,许年年已经会喊爹了。
明南知看得心头?欢喜,看见兰哥儿的信里并没有抱怨之词,应当是在康山府过得不错。
这般也好,在康山府许青阳就是一把手?,估计没人敢欺负他。
秦青灼出来后,明南知把信件看完已经放在桌上了。
许青阳给秦青灼写的信就没兰哥儿这样美了。
许青阳写的信先?是说了康山府的基本?情况,一个字是难,两个字就是太难。
……
秦青灼去户部当值,这次在户部竟碰到了顾煦在。顾煦从征宁郡回来后就被?太子带在身边教导,已是很久没有来户部了。
“殿下安好。”
顾煦看见秦青灼面色和缓了一下,他颔首点头?。
两个人年龄相仿,在众人眼中并无交际,看不出亲近的模样。实则这两个人早就暗度陈仓,顾煦有几?回计谋都是秦青灼出的主意。
薛尚书见了顾煦也是行礼。
到了下值,顾煦离开了,户部的官僚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就出了皇宫。
东宫内,太子的病好了不少?,身体?还是虚弱的。崔正君和陈庶君轮流来侍疾,这次是陈庶君来侍疾。
太子瞧见陈庶君美妍的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愈发?恼怒起来。
父皇生病后,他已是多日不见男色。从被?立为太子后,终日也是战战兢兢,惶恐被?人害了,怕父皇对他失望。今儿临到头?了,他的身子又出了毛病,他平生最恨的就是生病,因为生了病就跟一个废人一样。
他的心里咆哮着一只野兽,而他又是储君。现在还有人在上面压着,若是没人在上面压着,这头?野兽就会释放出来。
“殿下吃药。”陈庶君拿着药碗喂太子喝药。
太子一口一口的喝,想?到崔正君来侍疾时,端来的只有药碗,药碗里面没有勺子,太子又不好意思让人找了勺子来喂,显得太寡弱了。
所以崔正君来侍疾,太子就是端着药碗一口就喝尽了。
十月晚上,天气渐冷。
有一天晚上,万籁俱静,风吹动树叶,皇城中响起了钟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的突兀。
一声。
两声。
……
六声。
众人屏住呼吸。
钟声又响了一次。
京城灯光通明。
在守夜的小厮们纷纷脚步踉跄,急急忙忙去寻自家老爷。
“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
周首辅推开了房门,神色静默。
“陛下!!!”
钟声响了九声,龙驭宾天。
文次辅披着外?衫,他急忙换上官袍。
秦青灼也被?这九声钟声惊醒了。他想?到建康帝,心里也不禁难过起来。他穿上官袍,说道:“南知,你先?睡,我先?进宫了。”
皇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了这件事,五品及以上的官员要进宫,其余的小官明早进宫。
太子在东宫也听见了这钟声,他的心里不禁涌现出一股寒意和伤心,他有些茫然,以后没有父皇在上面给他顶着,他就要直面整个大楚的责任了,他要成为千万兆百姓的君父了,他将是整个大楚的皇帝。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曹公公伺候他穿衣,崔正君在一侧陪着他。顾煦跟在崔正君身边,神色静默,手?指刺进了掌心。
皇爷爷……
太子走出东宫,脚步匆匆,不知是为了建康帝伤心想?要去见自己的父皇,而是为了继承大位而形色匆匆。
陈庶君和顾英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顾煦必须跟在太子身后,哪怕他心急如焚。
到了中和殿,宫人和太监跪了一地,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丧服,顾煦本?来对建康帝离开没什么实地落下,在看见中和殿这一地的宫人和太监,他才?觉得有了实感?。
他差点一个踉跄栽倒下去,眼眶瞬间就红了。
白公公哭红了眼睛,他忍着悲痛说:“陛下还未来得及宣太子和周首辅他们就驾崩了。”
崔正君想?到父皇一个孤零零的走了,什么人也没叫,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请太子殿下和周首辅、文次辅、六部尚书进来!”
太子和各部尚书,以及周首辅和文次辅进去了。
白公公从正大光明的牌匾里拿出来建康帝写下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观太子德才?兼备,宜承大统。朕决意传位于?太子,以安社稷,保民?安宁。钦此。”
太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见传位给自己后,后背都湿透了。
顾命大臣是周首辅、文次辅、礼部尚书连留和户部尚书薛游。
白公公宣完旨后,顾命大臣都跪在地上,薛游强忍着悲痛,直接晕厥过去了。
他是建康帝一手?提拔起来了,被?流放八千里也没有丝毫怨言。你看,陛下还是记得他的,还记得把他从偏远地方召回来,重用他。陛下还记得薛游,把户部交给他。
陛下,臣还想?给您泡一次茶。
“传太医!把薛尚书扶到偏殿去!”太子心中一惊说道。
顾煦跪在地上,他全?身冰冷,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一阵阵的发?抖。他在面对猛虎时没有一丝颤抖,小时候因为被?顾英诬陷,被?太子打时,他没有颤抖。在征宁郡面对生死存亡时,他还是没有颤抖。
这次他红着眼睛,要不是跪着,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顾英跪在地上听见建康帝把皇位传给太子,他的心里一阵欢喜,他的父亲做皇帝,那他以后就是皇子了,还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
秦青灼和其余的人都是跪在中和殿外?边。
这时白公公差人把建康帝的龙体?放进棺材里。
顾煦看见中和殿的龙床,他的手?指刺进掌心里,然后他有些忍不住膝行过去。
“皇爷爷!皇爷爷!!!”
白公公心中受到触动,他却不得不拦住顾煦。
“殿下!陛下已经宾天。陛下节哀顺变。”
太子看着顾煦伤心的样子,心中也受到了触动。他这个大儿子一直是沉默寡言,极为靠谱,狠戾果断,现在却这么失态。
他柔声道:“顾煦,皇爷爷已经走了,你若是悲伤过度,先?森*晚*整*理去偏殿休息一阵再来守灵。”
他看见有人扶着顾煦走了,他的脑子突然想?到,若是哪一天他也驾崩了,顾煦也会这般为他伤心吗?
顾煦的声音把群臣的伤心都勾了起来,他们低着头?,心头?也不好受。
顾英心中低骂,这个顾煦可真会做戏,这回把朝臣都骗过去了,还有父皇也对着他轻言细语的说话,以往哪这么和他说过话。
干脆他也发?一回疯罢了。但是顾英知道,现在他要是再来这一出,群臣又不是傻子,岂会信他。
秦青灼跪在殿外?,他听见了顾煦的声音。外?边的其他朝臣也听见了,秦青灼都听见有朝臣悄悄的用袖子在擦眼睛。
建康帝宽厚大量,朝臣有很多人很服他,从心中把他当成了君父。
他想?到《将军的宠爱》的原著中写道:
顾煦,天生帝王,寡情绝义,唯建康帝崩逝之际,神色失守。
而后弑父杀弟,也没有人能阻止他。
这样的至孝的人怎么偏偏成了暴君。
建康帝驾崩后,次日一早,秦青灼等人在皇宫中用了膳食,这才?回家,等到了下午又要去守灵。
他们还是小官守灵的日子不长,周首辅和皇室宗亲还要好好守灵。宫里忙着建康帝的宾天的事,还要忙着太子登基的事。
秦青灼在皇宫匆匆吃了一碗白粥就回到家里,明南知今天没去医馆,他正在吩咐人把家中鲜艳的东西收起来,他今天戴的簪子也只是一支木簪。
“相公,已经烧好热水了,你先?洗一洗去一去乏,然后睡一觉。余下的事都交给我吧。”
秦青灼点点头?,他实在是有些累了,心里也是思绪太多了。
明南知指挥着人,连着奴仆们也不能穿光鲜亮丽的衣裳免得冲撞了,把一些物件全?搬到库房里。
秦小鱼咿咿呀呀的看见自己的婴儿房也变了一番模样,他眨巴着眼睛,抠脚。
周首辅和文次辅年事已高,太子见他们疲惫的样子,让他们先?行回去休息了。他要继承大统也要保护好身子,他正好起身去偏殿看看顾煦。
顾煦已经醒过来了,白公公在给他宽衣。
“父皇。”顾煦拱手?行礼改了称呼。
太子温和的点点头?。
顾煦:“儿臣这就去给皇爷爷守灵。”
太子看见顾煦的背影,心中叹口气,一看见白公公还跪在地上,淡淡的让他起身。
“等把先?皇的事情处理好,孤再想?想?如何处置你。”
白公公心中一抖,面上诚惶诚恐,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太子见自己的言行就把昔日的大公公吓成这样,他心里有些自得。
昔日白公公在先?皇跟前做事,他还要小心问着这位大太监先?皇的心情和脾气,现在他已经是大楚的皇帝了,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秦青灼没睡多久就去了皇宫。他照样跪在殿门外?,大臣们都披上了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