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垂的视线仿若将他视作玩物,口中却又是带着笑音吐出话语:“差点忘了,你可是我的主教,按现在的身份来说,我可没有权利管你做什么。是吧,教官。”
“不,兰诺德永远是您的雌君,只归顺于您。”他低声回应,但话语中并无惊惧,有的只是全然地纵容。
可惜伊斯梅尔并不需要这样的宠溺,猛地抬起手将方才还眷恋的暧昧动作变成了略显暴力的掐扼。
虫子的拟人态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除却部分虫类的心脏会在左边或中间,脖颈上的大动脉依旧十分近似于人。
此时忽然间被人扼住,向来拥有优秀作战意识的上将下意识就想要反击,但却生生地抑制住了本能的反应,唯一的动作也只是唇抿了一下。
伊斯梅尔半点没开玩笑,尽管和雌虫比起来手劲已是羸弱,但仍旧能够让人脸色涨红,呼吸不畅。
“你说什么?”伊斯梅尔偏了偏头,笑问着向下一步将人推到了楼梯间的墙壁上,动作因此挨得极近又暧昧。
脊背撞出一声闷响,兰诺德也只是蹙眉。
不知为何,看得伊斯梅尔心情极好。
情感缺失的时候,的确需要这样的刺激才能解救人些许,让人从可怖的虚无中抓到一点真实。
“我、归顺于您。”兰诺德哑声道。
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的耳光就在楼道间响起。随后兰诺德的脸侧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连带着耳边嗡嗡地开始耳鸣。
“骗子。”
伊斯梅尔的手并未收回,反倒是紧紧地贴在因着毛细血管破裂而发红发烫的脸颊上,他从唇缝中吐出这两个字,极轻又极锐利。
实际上,兰诺德早从伊斯梅尔第一次露出利爪时就察觉到伊斯梅尔的偏向,而在之后为伊斯梅尔解毒时更加确定,他的雄主偏爱于在床上作弄对方,在床下更是喜欢欺负人,甚至略有一些施虐的倾向。
现在,就是最明显的时候。
他已经满门心思都放在了伊斯梅尔身上,又怎能意识不到,在自己脸颊发痛的同时对方心情无比愉悦呢。好在,只要看到伊斯梅尔露出笑容,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连被怎样对待,只要是亲密接触,都不介意了。
伊斯梅尔掐住人脖颈的手放松了些,一面用指腹摩挲着红肿的肌肤,一面从善如流地分析道:
“怀斯亚和琼凛不会将这事告诉你,当然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我离开,他们应当只会告诉内菲尔……”
“你却比内菲尔来的更快,你有更快速的消息通道对吗?”
“就在我身上。”
兰诺德面对伊斯梅尔的质问,敛着眸子一言不发,只当是默认了。他没有一句辩解,也没有任何悔过的模样。
这让伊斯梅尔气得不轻,将人垂下的头托起,五指牢牢地掌控着让人动弹不得,后脑紧紧贴在墙面上,冰凉彻骨。
他低头靠近兰诺德,仿佛是想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什么来,可视线交缠环绕又完全无法找出任何特殊的地方,一双金色的眸子,黑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违和。
他手上用了劲,精神力也隐隐有了动作,似乎真的起了杀心。
如果伊斯梅尔真在这里同兰诺德动起手来,恐怕并不能轻而易举地成功,还有可能被赶来的人压制住。
这样一番思虑,伊斯梅尔很快找回了理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失控过,那转瞬即逝的杀意几乎没被人捕捉到。
兰诺德知晓了这么多不能知道的事,根本轮不到他动手。伊斯梅尔想。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苦再费力气询问我呢。”察觉到手上力道渐松的兰诺德勾起一个笑容,那无懈可击的伪装几乎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伊斯梅尔隐隐觉得兰诺德在隐瞒着什么,但却拿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就算他先前警告过兰诺德不要对他做无谓的监视,那除了会让他厌恶外没有任何作用。也阻止不了兰诺德的行动,偏生还选择了那么个操蛋的时刻。
让伊斯梅尔再也不想碰兰诺德一下了。
喝他的抑制剂去吧,喝得精神不稳也变成个精神病。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
“我知道您心里有秘密。”
两人竟如此平静地对话了两句,兰诺德本以为伊斯梅尔还会继续做些什么,但伊斯梅尔却是很快就停歇了下来,不知该不该夸一句药物稳定情绪的作用太厉害,就连愤怒都不能在他身上留存太久。
伊斯梅尔松开兰诺德,这才让人后仰发酸的脖颈有了休息的机会,而兰诺德一站正身子便听到伊斯梅尔说: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就不算秘密了。”
兰诺德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但他见伊斯梅尔转过眼神离开,留下一句话:“但没关系,这会是我一个人永远的秘密。”
以往从不会有虚拟的人物知晓真相,没有数据能够打破第四面墙,旧系统不允许伊斯梅尔向外界纾解内心,终于是养成了这副拧巴的模样。
而新系统的纵容,也不再被伊斯梅尔信任,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经历的一切——
所有妄图理解和珍爱他的人,终究会因为自身的虚无而消亡,最后终究还是一个人。
所有兰诺德知不知道真相似乎也不用他来管了,只是又要浪费他几年的耐心,重头再走一遍,尽管他不明白重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