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动需要五分钟,大概是站在那里实在无聊得紧,琼凛没忍住开口跟伊斯梅尔搭话:
“我记得当初在异星流浪的时候,你还给了我一枚胶囊帐篷,可惜的是当时我的精神力还很弱,没到三分钟就被闯来的异兽抢走。”
“我?”这是伊斯梅尔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熟悉的微妙感受涌上心头,让伊斯梅尔很想听人继续说下去。
琼凛笑了笑,看了眼还在他们身边的吉楠,终究还是开口说出了那段令自己难堪的苦难过往。
“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琼凛还只有十二岁。他是雌侍生下的孩子,尽管作为雄虫受到雄保会的保护,但作为莫尔斯家最不受宠的孩子,雄父不疼雌父不爱,平日里不少被自己身边的侍者苛责,就连他的两个哥哥,也是虫渣中的虫渣,反正如何欺辱也没虫能替琼凛做主,殴打、辱骂、这些都算是轻的。
琼凛本以为忍一忍,等到自己长大,就能够逃离莫尔斯家。却没想到在他十一岁时,他的雌父和雄父大吵一架,雌父被雄父活活在床上弄死,自己也被暗地里扔到了荒星去自生自灭。
他的精神力天赋不算高,在那危机四伏的荒星中的日子比在莫尔斯家更加艰难,时常因着饥饿胡乱吃些野果异兽,好在命大中毒几回都没死成。
跌跌撞撞了一年,身体也被他造得虚弱无比。为了生存,也只能顶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虫躯去寻找食物,却没想到遇到了难以招架的a级捕食者捕蝇草变异种,一口就能将娇小的少年雄虫吞吃入腹。
当时琼凛半个身子都被吞噬,是另外一个少年出现,才将那捕蝇草变异种给消灭。
那人正是刚满十岁的伊斯梅尔。令人惊讶的是,琼凛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小雌虫,黑发金瞳……不能确定身份,但很像兰诺德。
“这件事我也知道诶,当时有新闻提到过呢!说塞西尔家的小殿下偷溜出门,身陷异星差点失踪,后来被希斯克利少将和雄保会接了回去呢。”
吉楠听了全程,但单纯的心思并没有让他关注太多琼凛的苦难,只是看向伊斯梅尔好奇道:“可是报道里没有提到兰诺德上将和琼凛,是有意隐瞒吗?”
“而且雄保会也没有把你带回家吗?”
他问题也是真的多,让虫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琼凛见伊斯梅尔满眼迷茫,嗫嚅了半天才勉强地开口道:“当时雄保会、没有关注我。”
“啊……”吉楠眨了眨眼,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我当时也不想回家,也正好。”琼凛连忙补充道。
他当时恨透了莫尔斯家,自然不会再回去。
伊斯梅尔听着两人间的对话,面上虽然是迷茫的神色,心里却是越来越凝重。兰诺德?兰诺德怎么会跟着他?不管是巴芙特还是琼凛,为什么都将过去的事记得那么清楚,那个幼年的伊斯梅尔到底是谁?
伊斯梅尔沉默的时候,琼凛还想继续搭话,却被吉楠拉住询问:“报道现在应该还查得到,是哪颗异星来着?离我们这里好像蛮近的。”
琼凛自然记得清楚,“d28,七年前巨行星军部为它编的号。”
第54章
d28不正是他要找寻的,拥有一处系统漏洞的星球吗?
“嘶——”
伊斯梅尔忽然间倒抽了一口凉气,额间泛起了尖锐刺痛让他一瞬间理智断片。一段又一段记忆抽丝剥茧般在他的大脑中涌现,方才琼凛说的每一句话都拥有了具象化的回忆画面。
就跟巴芙特诉说过去时的感觉一样。
像打开了某个记忆关卡,记忆就再次回到了伊斯梅尔的脑中。
这肯定是系统那家伙搞的鬼!伊斯梅尔想要在脑内质问系统,但系统却毫无回应。
伊斯梅尔想,难耐的疼痛让他一双精致的眉蹙到一起,纤长雪白的眼睫随着疼痛颤抖着,垂首间白发滑落遮住了大半的脸颊。
身侧的琼凛最是着急地握住了伊斯梅尔的手,连还差一点就支起来的帐篷都顾不得,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伊斯梅尔的手攥得死紧,手劲大得琼凛都不敢想象这是个常年多病的柔弱雄子,直到他的双手被人攥得发麻,伊斯梅尔才缓过神来一般放松了力气。
伊斯梅尔喘息着,额上的汗滴都出来了。
“伊斯梅尔,你没事吧?”吉楠也来关心道。
伊斯梅尔眼神阴沉,他找不到系统,也弄不明白这些记忆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谜团一个接一个出现,就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里,要让他心情好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脑袋中的刺痛还没有完全消失。
几乎是称得上绝情,伊斯梅尔放开琼凛起身,将那帐篷胶囊最后一点催动完毕,就转身远离了几只雄虫:“我没事,去休息一会。”
刚刚才吐露了过往的琼凛愣愣地看着伊斯梅尔离去的身影,心口揪痛,但也只是低声应下又收回了手。他早就知道伊斯梅尔性子冷漠疏离,应该早在开口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是,所以他才犹豫了那么久。
琼凛想,向一个无情者剖心置腹,本就是一种自虐。
……
烦躁。
久违的情绪再次裹挟了伊斯梅尔,仿佛恶魔环绕周身,不断拉扯着他的理智,挥之不去的思虑犹如一块块巨石压在心间,被欺骗、被蒙蔽的感觉就像是后颈被人抵上了枪口,随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