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做舅舅的,倒是不反对,但是会为两人眼前的崎岖而心疼。
再看他姐姐的模样,应当也是看出来了,但是好像也不反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只有晏承安这个小孩儿摸不着头脑,“母妃,小舅舅,你们在叹什么气呀?今日兄长还俗,不应该是件好事情吗?”
潇妃娘娘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小儿子的脑袋,也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感慨了一句。
“这时间过得还挺快,一眨眼就是二十年了,哎!”
才活了十来岁的晏承安,还不太明白二十年的概念是什么,只知道那是很久很久时光。
他从出生到前年,每年都只能看到兄长一次,他知晓兄长疼爱他,可见面的时间太少了,很难亲近。
后来长大一些,宫女太监们告诉他,他的兄长是身份尊贵的佛子殿下,背负着为大晋江山,为天下百姓祈福的重任。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同样也懵懵懂懂,只知道除了家,就不能日日在公里陪他玩耍了。
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明白了一些其中的意义,以及母妃心里的酸楚。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母妃将三岁的兄长送去做佛子呢?
马车出了京城,走上了官道,一路就比较平稳了,早上起来得太早了,祁秋年甚至还在马车上补了一会儿瞌睡。
到了皇家寺院的门口,才被小厮叫醒。
祁秋年坐起身,又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跟着下了马车。
他还是走在最后面。
祁秋年不合时宜地想到,他现在大概算是晏云澈的编外家人?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皇家寺院,也在迎接今天这个隆重的时刻,就连地上的石板都刷得一尘不染。
僧人们的表情也同样认真严肃。
而且今年上回见过的方丈大师,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袈裟。
庄重,肃穆。
皇家寺院很大,要走完整个仪式,需要将每座金殿的菩萨,神佛都挨个儿拜过去,而且是三跪九叩。
光是听着都感觉膝盖疼。
过了一会儿,仪式还没正式开始前,有小沙弥偷偷过来,“小侯爷,佛子说,您可不必跟着一起跪,可以去禅房休息片刻。”
祁秋年愣了一下,看着最前方的晏云澈,到底是拒绝了这一份好意。
晏云澈都行,他怎么就不行了?不就是跪菩萨佛祖嘛,他也顺道去求一求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什么的。
晏云澈在最前面,跪得面不改色,跟在最后面的祁秋年起初还好,但慢慢地,那可是跪得龇牙咧嘴的。
不过他心中也带着虔诚。
就好似两个人隔着人群,同时与过去的佛子道别。
过了今天,晏云澈这个悟心法师,就应该被称之为七皇子殿下了,如果顺利的话,晏云澈就成了他的阿澈。
嘻嘻。
跪拜了一圈,祁秋年膝盖都麻了,可是晏承安这个小孩儿都没露出难耐的神色,他也只能强忍着,看来他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时代。
最后才到了大雄宝殿。
厚厚的一碟文书,方丈需要在僧人们诵经的声音里,诵读给佛祖,禀明悟心当初出家的理由,然后又告知如今要还俗的缘由。
即便是还俗了,也还是俗家弟子,不会忘记佛祖的教诲等等。
晏云澈跪在佛像之下,目光虔诚。
一拜,再拜,又拜。
告别了他前二十年的佛子身份。
离开父母家人,虽是迫不得已才出家,却也真切悟懂了佛法,这几乎是他成长路上的全部了。
随着方丈大师诵读文书的结束语,晏云澈眼角一滴清泪落下。
似乎砸在了祁秋年的心尖。
方丈大师将晏云澈扶了起来,“自此,你便是大晋朝七皇子殿下晏云澈,可是也莫要忘了悟心。”
晏云澈复又跪下,朝着方丈磕了三个头,“云澈谢师父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教育之恩,栽培之恩。”
老方丈带着笑意,点点头,受了他的跪拜,然后又将他扶了起来,对着他躬身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老衲参见七皇子殿下。”
晏云澈赶紧避开,扶住了方丈大师的胳膊,“师父,不论何时,不论云澈是什么身份,您永远都是云澈的师父,而师父又怎可向弟子行礼呢?”
老方丈笑了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潇妃娘娘此刻也走了过去,眼眸中含着热泪,“大师,云澈在寺院的二十年,辛苦您了。”
方丈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潇妃娘娘,云澈生来便有佛缘,做这二十年的出家人,是他命中注定的,也是云澈的因果。”
佛法什么的,太高深了,祁秋年听不太懂。
但他知晓,晏云澈的身份变化就在此刻了。
还要赶着回京,过最后的开戒仪式。
所以一行人便也只是简单地和方丈寒暄了几句,坐着喝了一盏茶,便又准备离开皇家寺院。
祁秋年先坐上马车,车队还没有前进,一个小沙弥送来一盒药膏。
“小侯爷,这是七殿下送来的活血化瘀膏。”
祁秋年心底一暖,折服于晏云澈的细心与温柔。“多谢小师傅跑这一趟了。”
小沙弥点点头,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