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仪听到这件事,忽然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嘴角渐渐地往下压,最后还是开了口:“这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但是你真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吧。季音棠小时候叫陈棠,只不过是公名儿改了乳名,改头换面,跟着她妈姓了,十年前不知是怎么着了,这名字改了,她爸妈也离婚了。像是夫妻俩闹了矛盾,这事你别跟音棠说,我怕说了这话扎她心口上。”
柯仪脸上浮现出心疼的神情,好似乎在为季音棠打抱不平。知情人无说多,就似家丑不外扬。
江瑟箐沉默地低下头,努力回想当年的事。
她只记得,当年季音棠和母亲走的时候,她被陈稚牵着,陈稚挥手与季母道别,她舍不得,哇哇地使劲儿哭,就好像她多哭一会姐姐就会回来一样。
季音棠上车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但这事是由不得季音棠做主的,最终江瑟箐只能看着车一点一点远去,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
江瑟箐捂着头,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回想这点事已经用了极大力气,她只能无奈的叹气,因为好像有股无名力量在阻止她去想出这些事。
看到江瑟箐这副模样,陈稚捂嘴小声地抽泣了起来,说:“今今,妈妈对不起你……”
江瑟箐和柯仪都疑惑地看向她。
“宝贝,其实当年,音棠母亲被家暴,你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音棠一直在尽力护着你,让你不看到那些腌臜事。到后来音棠父母离婚,音棠离开那段时间,你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着,总呢喃着棠姐姐不要走这句话,而且持续了一个月不吃不喝,那段日子,你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我心疼得也和你一样吃不下。所以,我请来了一个当地很有名的道士,让他把你有关于音棠的记忆都消除,这样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我出钱,他办事。我当晚还怕没效果,没想到隔天醒来你真的全都忘了,除了有关音棠意外的事都记得,还很正常地跟我打招呼,我开心的不行。但前两年我们搬家刚好搬到了音棠家隔壁,那段时间我总庆幸音棠不经常回家,因为这样你就不会怪我了……但现在,我觉得,是我害了你,我害得你现在想起来就难受,今今,我对不起你……”
江瑟箐仿佛听到“轰隆”一声,心里悬着的石头重重落地,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江瑟箐明白陈稚的用心良苦,毕竟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害怕孩子变成这样,当时的陈稚采用这种方法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当时这件事,咱们江家藏的很好,甚至连柯仪我都没告诉,以至于你没再碰到音棠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人。”
“妈妈,我懂。我不怪你。”江瑟箐拿出纸巾为陈稚擦拭,等她平复下来时又抱了抱她。
江瑟箐想,既然重逢了,那就续缘吧。
5.残忆
陈稚和江朴一直很想亲手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但那时江朴公司的资金周转困难,江朴像只陀螺般忙碌不停,陈稚又是公司的法务部门负责人,只好先把女儿放在一边给江朴帮忙。
毕竟生活离不开钱,江瑟箐需要过好生活。
不舍之下,陈稚还是在千忙万碌之际把女儿托付给邻居太太帮忙看顾。只大了江瑟箐一岁的季音棠当时见她,也只不过四岁。那时候,季音棠还只是太太的女儿,叫作“陈棠”。
小时候的陈棠一直很懂事,知道母亲也要烧饭洗衣,就帮忙照看着这位江妹妹,江妹妹生得好看,也很乖,不哭不闹,就知道伸着小手向陈棠索要着牵手,抱抱。
陈棠不管做什么事。江瑟箐都跟在她屁股后面,偷偷摸摸的,以为陈棠发现不了她似的。但每次被姐姐抓包,她都会害羞的躲在墙角,探出个脑袋,耸着肩,双手拘紧,撒娇着巴结道:“我错了姐姐,我只是想跟着你。没有坏心眼儿。”
虽然江瑟箐并不知道大人们口中的“坏心眼”是什么,但她只知道她不是坏人。
之前江瑟箐也提过,回忆里的的陈棠姐姐还会给她烧饭吃,只不过当时的陈棠还小着,烧出来的饭并不完美,水加得过多了,成了不稀不稠的四不像。江瑟箐吃了一口,还眯着眼睛拍马屁道:“姐姐,你煮的粥真好吃。”
陈棠无奈地看着江瑟箐,欲言又止。
陈棠有时候会趁着母亲忙碌带她去公园里荡秋千,推的她可高可高。江瑟箐还不满足,道:“姐姐,再高点儿!”笑的合不拢嘴。
陈棠只好加大力气,让江瑟箐在风中享受快乐。
儿时的回忆总能让人记得清楚,在人的记忆里停留许久。一件事,甚至能记到天荒地老。
当时的陈棠会远远不止这些,年幼的她还会当小启蒙家,教江瑟箐写字,读书册。
可江瑟箐总是很笨,一个字要学着念好久才能完全正确,又有点急性子,学不会焦急得不知所措,只会一点一点地掉眼泪。陈棠就会去拿湿毛巾,慢慢地帮她擦掉泪水,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告诉她:“没事,你还小,急不得半分。慢慢来就好。”
可江瑟箐不懂,她只知道她失败了,她不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至于写字陈棠就会一笔一画剜心挖肺地教着江瑟箐写,脑子笨记不住,就教她“歪方子”,用小故事把这个字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