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歧抬手轻摁了一下眉心,不知想到了什么,谢瑾感觉到他整个人猛然间放松了下来,他笑道:“这倒也没有。”
谢瑾抬头看着许歧的眼睛,突然没由来地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此话他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问过不只这一次了。
他记忆多数回归后,看许歧总觉得奇怪,好似他心中藏着事,老憋着不说,他印象中的许歧不是这幅模样的。
八年前的许歧有事说事,根本憋不住任何话。
许歧摇了摇头道:“没有心事,只不过突然想到,若我这时去睡了,只今天一个晚上,我多半是醒不过来的。”
许歧说得没错,一连三四天,谢瑾都没有见到许歧的身影。
谢瑾一个人在青阳无所事事,难得生出想当一个活人的念头,至少无聊了还能睡觉。
不像他,只能睁眼看着日升月落,一天就那么相安无事过去了。
青阳很大,谢瑾倒也萌生过出去逛逛的念头,而后还是想着算了。
不要给许歧添麻烦了。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谢瑾终于看到了活人。
那几个小朋友惩罚时间过了,上门来找许歧道歉了。
谢瑾耳朵贴着门,听着他们的谈话。
许久锡道:“家主怎么还没开门?”
许步云道:“应当是还没起床吧。”
许久锡算了一下,道:“这都过去第三天了,或许,是没听见?”
许步云道:“家主不是把谢公子给带进来了嘛,说不定两人这时候在谈事情,我们要不晚些时候来吧。”
话音刚落,谢瑾把院门打开了,几人面面相觑,谢瑾朝他们招招手道:“别走了,进来玩玩,顺便一起等吧。”
同这些小朋友聊天下来,谢瑾这才知道许歧这些年一直有嗜睡之况,每次入睡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其身影,还会把院门什么的都用结界封起来。
谢瑾问道:“何时开始这样的?”
许久锡道:“我们刚进青阳,家主便是这样了,那时候我们猜测多半是因为青阳之战家主劳累过度一直睡不好,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大致已经成习惯了。”
青阳之战。
许歧登上家主之位并非平步青云,顺其自然。
他的身份来的莫名其妙,许多久居青阳的长老都不太愿意承认,可无奈于他耳后的那个梅花印记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做不了假的,就算是许如致早已选好了青阳的下一任家主许如涟,就算许如涟早已经暗中盘结好了自己的实力,在许歧身份出来后,统统作废,故而此点,惹得青阳大多人都不满。
虽然许歧后来用自己的实力平息了大部分的不满,许如涟仍旧是不服气。
若非因为许歧半路横插一脚,他早就是青阳许氏的家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对于许歧逐渐认可,他心中对于许歧的埋怨也愈发之大,心中慢慢有了一个想法——许歧来也匆匆,为何不能去也匆匆?
若是许歧死了,那么这个家主之位,自然而然还是他的。
许歧独自一人进入抚松沙漠便是他安排的,只不过没想到其中有谢瑾暗中帮助,他得以安安全全地回来了。
这自然难不倒许如涟,他与苏清末和陈风意勾结,知晓了许歧和谢瑾交情不浅,便借此作为借口,逼迫许歧交出谢瑾的踪迹,不然便判他以青阳的叛徒罪。
谢瑾揉揉眉心,心道:他好像忘记了许歧最后有没有说了。
应当是没有的。
后来许如致因病去世,便是传位那日,许如涟带人将许歧从位置上踹了下去,当然他自己也没坐上去,以防他人在背后探讨他居心叵测,当然的确是居心叵测,但不能过于明显。
许歧此人必须以正当的理由清除,以防日后在位时被人说闲话还不好解释。
许如涟踹人的理由,便是许歧和谢瑾纠缠不清。
这件事之后,赫赫有名的青阳之战便开始了。
青阳之战极其惨烈,青阳一半多的人都身陨在这里,亦或者同许如涟一起,被洗牌出去了,许歧忙完这场大战后再回过头,发现青阳早已徒有其表。
也就比当时的抚松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还有一些人心所向。
短短八年间能将青阳重振成如今这样,也是当真不容易了。
刚好其中一位与青阳之战挂得上钩的人在这里,许步云好奇地问道:“青阳之战究竟发生了什么?家主究竟是怎么赢的?”
无论是《仙记》还是《青阳史记》中,这段都只是草草带过。
询问家主为何,家主便道:“那时候记这些东西的人,都参战了,所以没有人实时记录,至于为何后期没有补上,是因为大都死得差不多了,他本人也懒得记,便直接一笔带过了。”
无论怎么问,总是那一两句,再详细一些便没有了。
谢瑾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道:“这我不太记得了,你们家主今日能醒嘛,到时候问问他吧。”
许久锡疑惑道:“你怎么也不记得了。”
谢瑾道:“也?”
许步云道:“我们家主也总说自己不记得了。”
许久锡他们一大早便来了,一直带到日落时分,说着今日多半是走空了,刚准备离开,许歧推门进来了。少年们原本嘻嘻哈哈的神色顿时收敛,纷纷礼道:“许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