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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镇住的岳大人也反应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家儿子踹倒:“还有你,还不快些给时小姐和掌印道歉!还有六公主!”
  “今日你若不求得他们的原谅,你就别认我这个老子了!”
  敏郡王不似他们这般明显,可也淡声道:“勋儿,道歉。”
  三个孩子怀着满腔的怨恨,在亲爹的压迫下,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对不起”,喊完猛地歪过头去,浑身的不驯。
  田大人谄笑着:“掌印您看……”
  时序没答应,碰了碰时归的小手:“阿归?”
  时归抽了抽鼻子:“我不要他们的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他们的。”
  她想起午时听到的那些话,心里难过极了。
  哪怕被田大人用隐晦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还是梗着脖子,面上不带丝毫退缩,一字一顿道:“我爹不是坏人,谁也不能说我爹的坏话,谁、也、不、行。”
  不等田大人等人再说什么,时序一锤定音:“既然阿归不肯原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且待明日朝上,请陛下定夺罢。”
  “不——”田大人话未说完,又一声稚隐响起。
  周兰湘从太子身后窜出来,得意地指着自己嘴角的淤青,大声喊道:“我也不原谅!”
  “你们伤了本公主,本公主回去就找父皇母后告状。”
  她又看向田中吉三人,恨恨道:“还有时归,她是本公主罩着的人,你们今日打伤了她,本公主算是记下了,日后只要见到你们,本公主定是见一次打一次。”
  想她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时归去,还是她拳脚不够厉害,不然就不会叫时归受伤了。
  小孩子的感情,有时候就是变得极快,头天还讨厌着,后天就想天下第一好,把对方牢牢罩在自己羽翼下。
  周兰湘暗恼,对让她失信的田中吉三人越发讨厌起来。
  第29章 三合一
  马车噔噔,车上的人凑在一起私语不停。
  时归将两个袖口高高挽起,直将小臂上的两大片淤青露得明明白白。
  她原就是个极怕疼的孩子,如今却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轻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若是呼了痛,会叫眼前的阿爹面容更是纠结。
  甚至她还要时不时说两声:“爹,我真的没有很疼……哎呦!”
  在她身前,时序正半跪着,小心将伤药点在她的伤处上,听她又说这些违心之言,一时气恼,索性在她伤处上轻按了一下,果不其然听见了对方的呼痛。
  时序的力道顿时更轻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如何还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置气,但等话说出口,又不觉带了点埋怨:“阿归不是说不疼?”
  “也不是……”时归下意识嘴硬。
  “在阿爹面前还逞什么强。”
  时归说了一半的辩解被打断,她张了张口,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弥漫起几分涩意。
  等后面时序再帮她处理腿上的伤口时,时归终于不再忍耐了,感到疼了就说一声,哪里不舒服了也动一动,虽每每都会叫时序心惊不已,但或许,他更愿意面对这样的坦诚。
  另外她手腕上还有细微的扭伤,时序虽也能处理,但保险起见,还是等御医来看。
  余下的后背等私密之处,时序就一筹莫展了。
  他擦净手上的药膏,坐回时归身边,小心问道:“阿归身上疼得厉害吗?还能忍到家里吗?我已叫人提前通知了雪烟她们,到时我们直接去暖阁,叫她们替你处理背上的。”
  “阿归与那几个混小子置什么气,你若不高兴了,回家告诉阿爹,等阿爹替你教训他们就是,何必闹得一身伤,便是剐了他们也不解气。”
  时序端着时归的手掌,在她手上的细腕上轻轻揉捏着:“若下次再遇见这种事……”
  “再遇见这种事,我还是会跟他们争吵打架的。”
  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让时序错愕抬头,这才发现时归面上已布满不高兴的情绪。
  时归说:“他们说阿爹坏话,还偏要当着我的面说,我这次忍不住,下回同样忍不住,反正总是要打一架的,下回谁再让我听见说阿爹坏话,我便直接跟他们动手。”
  她在蒙学里的话并非只是一时赌气,任何人,只要是叫她听到的,都不能说阿爹的坏话。
  或许她阻止不了旁人的言语,也改变不了旁人的看法,可她作为时序之女,在享受了真挚细腻的父爱后,便有义务维护阿爹的名誉。
  这不是什么不经思考的冲动,而是她当下罕见能替阿爹做到的事。
  “说我两句坏话……”时序声音干涩,“值得阿归为此伤了自己吗?”
  “值得!当然值得了!”时归诧异道,“他们都这么说阿爹了,阿爹不生气吗?既然阿爹会生气,我当然也会生气了,那只要能叫阿爹和我解气,受一点点伤也没什么。”
  望着她那理所当然又格外坚定的面孔,时序只觉一阵陌生。
  ……这还是她那性懦温吞的女儿吗?
  就因为有人骂他坏,便轻易竖起了一身的尖刺,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刺猬,浑身都是柔柔软软的,在见到敌人时明知不敌,还是要竖起满身的粉刺。
  时序不知道,他该欣慰好,还是该颓然一些。
  说到底,还是他忽视了许多,这才叫女儿受到伤害。
  若他强到无人敢置喙只言,叫所有人对他都是闻之变色呢?
  那自然不敢在他的女儿面前胡说八道,更遑论动手伤之了。
  无声的沉默中,时序心中淌过许多念头,又一点点变得坚定。
  这时又听时归一板一眼道:“再说我虽然也受了伤,但都是不严重的皮肉伤,但那几个说阿爹坏话的,一个破了脑袋,一个断了手,最差的也被刮花了脸,怎么看我也是不亏的。”
  “什么不亏?”刚想明白的时序讥笑一声,“他们几个算什么东西,如何能与阿归作比?”
  “我——”时归一噎,瞧着阿爹的神色实在不似作伪。
  果然下一句就听时序说:“别说他们断手断脚了,就是没了性命,也不值得阿归因他们伤到零星,他们几个混账小子,连阿归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时归恍惚,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大反派发言。
  但——
  “我知道阿爹是担心我。”她的气势软了下来,讨好地勾了勾阿爹的小指,声音愈发温和下来,“我跟阿爹保证,下次一定量力而行,可以吗?”
  她小声嘀咕着:“我今天瞧见了六公主的本事,她好像总能提前知道怎么躲闪,怎么打人最痛,下回我就去请教她,请她教我打架。”
  时归越说眸子越亮,最后一拍双手:“这样我肯定就会少受伤啦!”
  时序眼前一黑:“这就是你的量力而行?”
  “嗯哼。”时归甜甜地笑了笑,心知再怎么争执下去,她也跟阿爹达不成共识,与其在这一点点小事上纠缠不休,还不如早早糊弄过去。
  时归将自己的小手放进时序掌心里,慢吞吞道:“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阿爹就不要多想了,倒不如想想等我回到学堂,该怎么补习功课呢?”
  “这哪是我不想多想就能不想的……”时序似乎还要说什么。
  可时归探手捂住了他的嘴,生硬地顾言其他:“今天上课我听夫子讲了好多,可是一句都听不懂,还有一位姓张的夫子,我都答应张夫子了,等下学去找他补习,这下子失约,夫子会不会不高兴呀?”
  “什么张夫子?补习什么?”嘴上的小手被拿开,时序勉强问道。
  时归见他总算愿意说别的,赶紧将上午学堂里的事说出来。
  说到她骗夫子说只是忘了书本上的东西,实际根本不认得一个字,时归又是羞赧又是心虚,轻轻道:“我不想叫夫子发现我是个骗人的坏孩子,阿爹能不能教我认认字,等下回再见到张夫子时,我就能念出来了。”
  时序的神色缓和,沉默片刻道:“识字好说,晚些我叫时一把你的书袋取回来,顺便再去找教习问问讲到了哪里,也好早日跟上学堂的进度。”
  “好耶!”时归欢呼一声,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顿是一阵龇牙咧嘴。
  而时序虽见了她的表情,可到底明白她刚才转移话题的苦心,无奈地将她按下,半晌只吐出一句:“可老实些吧。”
  不久后,马车回到时府。
  这边时归刚一下马车,就别抱回了小阁楼。
  那里早有宫里来的御医等着,他许是听说了六公主和时归的事迹,带来的药箱里全是适宜的膏脂药粉,仔细问脉后,就拿出一堆的瓶瓶罐罐。
  “这个是用在淤青上的,这个是用在红肿上的……”
  云池在旁听着,担心记岔了,索性用笔记上。
  等御医交待完毕,时归就被交到雪烟和云池手中,由她们两人陪着去暖阁,这样才方便去衣上药,也不必担心偶尔钻进屋里的凉风了。
  在她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时序几人始终等在外面。
  时一等人跟着去了蒙学,如今又跟着回了府上,他们手上还有未处理完的公务,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况且早在回来的路上,几人就商量了什么。
  不知是因为身上有伤,还是晌午打架太耗精力,时归出来后只坐了一小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脑袋上上下下点了好几下,看得周围一圈人又好笑又心疼。
  最后还是时序起身,送她回到床上,盖好软绵的被子,落下床帘,安睡半日。
  ……
  等时归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彻底黯了下来。
  她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是找阿爹,哪知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早在两个时辰前,时序就被传进宫里去了,至今未回。
  倒是时一兄弟四人还留在府上,一个两个全蹲在她院里,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看到时归披着红艳艳的小斗篷跑出来,几人同时起身:“阿归醒了。”
  时归点点头,乖巧地一一叫了人,因已知晓阿爹不在,就没多余问一遍。
  而对面几人无声交流了什么,最终由时一站出来,俯身与时归视线对齐,斟酌着问道:“阿归,今天与你打架的那几个,你想见他们更惨一些吗?”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归的眼睛刷一下子亮了起来:“可是他们受罚了?”
  “不是受罚。”时一摇了摇头,“就是我们几个——”
  他点了点自己,又将手指指向身后三人:“今晚想见一见他们,给他们一点不怎么严重,但能让他们记一辈子的小教训。”
  “……”时归吞了吞口水,似乎明白了。
  她想了想,声音变低了几分:“那就是,套他们麻袋,再打他们一顿?”
  “套……”时一被她的发言惊到,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
  时归了然:“唔——那大兄,你们原本打算做些什么呢?”
  时一笑了,在她的耳朵上轻点一下:“不是什么好事,阿归还是不听为好。”
  时归鼓了鼓嘴巴,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