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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笙被扯得踉跄地摔倒在地,雪白的腕子擦在了地上,瞬间红了一片。
  晏辞攥紧拳头。
  现在不是时候。
  他强忍着将顾笙从顾绰手里抢过来的冲动,看了看顾绰,就在顾绰以为他会有什么举动的时候。
  晏辞突然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丝毫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顾绰被他突然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以为他知难而退,终于放弃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努力用身子抗衡的顾笙:
  “你看看,都跟你说了,他就是个懦夫。”
  ...
  晏辞冲出院子,像只兔子一样,身手敏捷地拿着绳子就往院外那棵老树跑。
  边跑边将自己头上的发带扯下来,顺便蹬掉了一只鞋,然后用袖子狠狠揉了揉眼睛,把眼角揉的通红。
  他直接冲到老树下。
  这棵树位于一个小缓坡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从田间归来的村民。
  当然,村民也能一眼就看见他。
  他在树下停了一下,转头看到顾绰和钱媒婆两个人把顾笙往门口的一个马车上拉,动作很快,似乎生怕被别人看到的样子。
  顾笙脸色苍白,拼命回头用眼睛找着晏辞。
  直到目光落在老树下,看到散发拿着麻绳,一只鞋还掉在半路,看起来十分狼狈颓废的晏辞。
  “夫君...”
  他浑身冰凉,嘴唇颤抖起来,突然像濒死的鱼一样疯狂挣扎起来,凄厉的声音让晏辞心都揪了起来:
  “夫君你要做什么啊?!”
  晏辞心里颤的厉害,几乎就想冲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咬着牙转过头,眼尖看着不远处从田间归来劳作的村民,等他们离的差不多近,已经能看到这边的情形时,这才用力一甩,直接把绳子荡到树干上。
  那些刚从田里回来的村民有男有女,扛着农具,赶着牛车,正有说有笑聊着家长里短。
  不知哪个眼尖的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伸手指向晏辞的方向。
  这下村民全都站住了,目光朝这边投来。
  晏辞一边把绳子打结,一边上下蹦跶了几下,确保他们都能看见自己。
  这下那些个村民可吓坏了,几个男人直接把农具一扔,一边大叫着:
  “娃子,你别想不开啊!”
  一边呼啦啦地朝晏辞的方向冲过来。
  晏辞刚手忙脚乱努力打了个结,下一刻就被一群人扯着腿扯着手,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
  脑袋还“咣”地一下撞到了地上,直撞得他眼前一黑。
  这下都不用演了,生理泪水立马流了出来。
  他一不做二不休,迅速用袖子掩面,让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在外人看起来就仿佛他遭遇了什么伤心事,崩溃地痛哭起来。
  因为前几日晏辞救了村里寡妇儿子的事,村里不少人对他都挺有好感。
  其中刘婶和他们家最熟,本来就喜欢顾笙。
  之前晏辞为了感谢她对顾笙的照顾,经常送自己做的发油给她,于是刘婶第一个上前,焦急地问他:
  “晏娃子,你这是怎么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大家伙儿都在这,你有什么难处我们大家帮你想办法!”
  晏辞一边用袖子挡脸,一边将心里酝酿半天的情绪激发出来。
  努力把自己想象成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
  “婶子,我实在活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闷在衣袖后面,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哭,但是说出的话清晰又明白:
  “我丈人他嫌我穷,非要夫郎与我和离!”
  “我与夫郎感情甚好,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我不答应,他就让我三个月给他筹二十两银子。”
  “我没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他就硬要把夫郎带走。”
  晏辞放下手,眼角通红:“夫郎不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他生的好,年纪又轻。
  此时衣衫凌乱,散着头发,眼尾泛红。
  一副落难公子,绝世情种的样子。
  直看得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母性泛滥,纷纷咋舌,言辞间恨不得当场把顾秀才抓来打一顿:
  “这顾秀才还有脸自称是读书人呢,看看把人家娃子害的!”
  “怎么张口就敢要二十两?这不存心逼着人家娃子往死路走吗...”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他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做这种事...”
  “年轻娃子穷点怕什么,人家小两口我看每天过得好好的,老不知耻的这种事还要插手。”
  几个人七嘴八舌,言语间满是同情。
  晏辞见有效果,但效果不是很大。
  余光又看见顾绰那边已经悄无声息地坐上了马车。
  他心里着急,于是又绘声绘色添了一把火:
  “而且他还说我是田舍郎,这辈子只会种地,没有出息,根本配不上我夫郎。”
  此话一出,本来面上皆是同情和惋惜的村民立马安静下来。
  片刻后。
  “岂有此理!老腌货,没有咱们种田,能让他吃饱喝饱长出一张嘴?!”
  “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吗?凭什么瞧不起咱们种田的!也不看看粮食都是谁种的?!”
  “他在哪呢?咱们一起去,给晏家娃子讨回公道!”
  晏辞用余光透过众人,看向那边已经缓缓移动的马车。
  坏了。
  他心想。
  不能再演了,再演老流氓就跑了!
  他急忙拨开众人还按着自己的手,指着马车的方向,高声道:“今天他要是把我夫郎带走——”
  他又指了指树:
  “我就把自己挂在这儿!”
  第25章
  众人一听他如此坚定地大喊,纷纷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刘婶反应最为迅速,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朝着在坡下等着的刘叔大吼一声:
  “老刘!快把那个腌货拦住!”
  声音中气十足,震得苍天大地都要跟着抖三抖。
  守在下面的刘叔听到老伴儿的大吼,鞭子一抽。
  本来正在慢悠悠吃着路边草的老水牛立马抬起头,精神抖擞,四蹄如飞,埋着头冲了过去,动作快的不输骏马。
  顾绰正准备拉着顾笙趁没有人的时候赶紧离开。
  突然看见面前一个老牛拉着车,鼻孔喷气,势不可挡地过来。
  拉车的马哪见过这种情形,吓得直接前蹄扬起。
  顾绰赶忙拉住缰绳,接着就看到牛车后面一群人操着家伙涌了上来,他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结果定睛一看,只见都是穿着朴素,拿着农具,皮肤黝黑的村民。
  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在心里嘲讽自己大惊小怪。
  一群村人有什么好怕的。
  顾绰丝毫不怯地站起来,冷冷扫了下面的人一眼,居高临下道:
  “怎么,你们这群人还想打人不成?”
  他捻着胡子,矜持地开口:“我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你们也不打听打听,碰我一根指头的下场。”
  刘婶率先出来,叉着腰指着顾绰道:
  “老肥猪上屠挨刀的货,半截入土还干这么不要脸的事!顾哥儿被你弄哪去了,快交出来!”
  顾绰拧着眉看她:“他是我儿子,我带我儿子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婶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顾哥儿都已经嫁给晏娃子了,现在就是晏家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好的,你腆着老脸当什么绊子!”
  她话虽粗俗,可是字字在理。
  但顾绰这辈子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还是一群他从来不正眼看的人。
  于是他的面上冷了下来:
  “哪来的村妇,如此粗鄙,赶紧给我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