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为坐得板正正,在书写祖父考他的难题,温言和沈衍在聊待会儿去玩什么。
另外的学子,以太傅孙女柳云依为中心的一个小团体,幸灾乐祸的看着新来的博士,笑他要完蛋。
还有零散的几个,中立看事态发展,再决定态度。
傅明廷把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接着开始授课,年轻冠玉的脸,看起来修养很好的样子。
他移步间,一手执教案,一手戒尺。
装模作样的学子们,在等待,而结果,也不负他们期待。
缺席的三个学子,闯了进来,朝傅明庭围冲过去打,瞬间,安静的室内,如水进油锅,炸裂闹响了起来。
柳云依拍手叫好,一群学子们也都在围观看好戏。
只是,都让看人闹的学子们失望了,被打到鼻青脸肿的,是那三个闹事学子。
祭酒亲自来了,学子们虽然都是贵勋后代,但他们自己不是官身,面对朝廷从四品官员,也得恭敬,至少表面如此。
祭酒狠狠训斥了明德班后,由傅明庭作出处罚决定。
傅明庭的斯文白面皮,冷冷吐出,
“全体绕射击场跑十圈,并且说夫子我错了,夫子请原谅我。”
“不是吧!”
“好丢脸!”
“夫子,可不可以换一个。”
……
拒绝的声音一大片,但显然,祭酒是下定了决心要整治一番风气,特别支持傅明庭。
不跑也得跑,否则家里人知道,少不得一顿责骂。
倒霉受牵连的人,一开始都不大合作,直到,傅明庭牵了三只黑色獠牙犬出来,尖叫声出现,所有人都开始逃着跑。
秦墨为带着温言和沈衍跳到了一棵树上,想悄悄等到结束,岂料,傅明庭站在树下,抬头朝他们勾起了唇,一颗石子打落了不明物。
躲着的三人皆是背后一寒,紧接着,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出现,三人立马跳下树,拼命跑。
而前头发现不对劲的人,发出了惊叫,
“蜜蜂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德班的上午时光,在罚跑中度过,事后因为没有边跑边说认错话,他们又全部排列站在太阳底下,双手举高喊知错。
其他班的学子们下学后看到他们,都笑得抖肩去斋楼吃饭。
明德班的各个,都记上傅明庭了,一定要他好看再赶走他。
温言和沈衍没在斋楼里吃过饭,不知道去哪里打饭,于是他们两个先去占位,但座位几乎已经坐满,无处落座。
“啪!”
一道鞭声出现,温言停在一个背阴靠窗的位置,甩鞭威胁在吃饭的一桌人,
“快点让开!”
沈衍心情不爽的拉着脸,语气颇为不善。
很快,那一桌子人端着餐盘走了,能这么明目张胆抢桌子的人,他们惹不起。
嚣张霸道的行为,引来了侧目,但等看到秦墨为支使两个同学给他们端饭后,便不再多看。
温言和沈衍看着很陌生,但秦墨为,都认识他。
温言打开食盒,里头只有简单的素馅饼,凉菜,肉脯,一勺红栗饭,以及两颗蜜枣。
斋楼要给所有的学子提供饭食,全部都是提前备好的。
冷凉凉的饭食,温言吃不下,筷子戳啊戳,
“墨为,你每天午膳就吃这个?”
“阿翁不准府里人给我送饭,要我吃点苦。”
秦墨为其实也咽得艰难。
沈衍苦着脸,他比温言还挑食,打开食盒就丧失了胃口,皇亲国戚的他,那里见过这种寒酸食物。
秦墨为把肉脯撕下,放到唯一的热汤中浸泡,温言尝了一口,勉强的吃了下去。
申时三刻下了学,秦墨为因为今日家中有客,要先回去,只能和温言抱别,被他们两个腻歪到的沈衍扯开秦墨为,
“行了差不多得了,墨为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抱,本世子要饿死了,温言我们快走。”
秦墨为笑骂了沈衍一句,然后转头嘱咐温言,
“接下来几日你恐怕还得来上学,功课我给你做好,要早些来记住。”
温言点头应下,然后在沈衍的催促下,骑马朝着金美楼奔去。
秦墨为看着温言远去的身影,心下对傅明庭并没有太多反感,至少,以后他可以经常看见温言。
一路狂奔的温言和沈衍,穿越过闹市时并没有降下速度,走卒摊贩行人都被惊到快速躲避,然后在他们背后破口大骂。
就温言和沈衍两人 ,无需雅间,直接坐在了厅堂里,一口气点了许多道菜,沈衍心念那道白粥,于是也添上。
他们两个国子监的学子服,在厅堂里甚是扎眼。
等满满当当的一桌丰盛食摆出来后,几乎一天没吃东西的温言和沈衍,筷子动的快。
并不是家中无吃食,而是不想等到正餐时间。
但两人的食量是有定数的,饿过头把菜点多了,一桌子的丰食,好几道都没动。
沈衍品完粥,招来酒壶仔问,
“今日煮这道粥的张姑娘在不在?”
酒壶仔肯定点头,
“今晚有客人要做寿,点了张姑娘做寿席。”
“那好,我要见她。”
“好嘞。”
酒壶仔去后厨请人出来。
张仪麦出来时,见到浪费的一桌食物,眉心微微颦蹙。
沈衍打量了她一番,很少会有年轻姑娘愿意待在后厨,毕竟,这是个力气活,没点臂力,颠不起锅。
沈衍向她讨教煮白玉这道粥的门道。
张仪麦有些意外他是为了这道粥把她叫出来,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道粥考验的是火候功夫,就是知道配料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站着的张仪麦,说完局促的双手在围裙上搓手,
“公子,后厨还有些事,我可以走了吗?”
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张仪麦得罪不起,就是心里讨厌他们浪费食物的行为,语气神态也不露半分。
温言原在看台上戏,听到她要走,开口叫住她,
“等等,三天后早晨这道煮白玉送到温伯府来。”
“温言,你没事吧,来这里吃不是更好?”
沈衍奇怪,
“给个朋友尝尝。”
温言不想让沈衍耻笑,以前她一口一个落魄户,现在她巴巴去看他叫表哥,只说是朋友。
听她这么说,沈衍也不再往下问,他们关系并没有到可以谈隐私的份上。
“哎,奴家记下了。”
张仪麦应下后就离开了,等回到后厨,她才松了口气露出微笑,她实在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还是不用说话的后厨轻松。
旬假,每隔十天休一天,这日,温言带着“煮白玉”坐马车去了应天书院。
放假,苏沉一次也没回来过,听母亲话要舍得前期投入的温言,牺牲自己的休假时间,天都未亮,早早起去看他。
在马车里补了觉的温言,下车后神清气爽,玉尘在门口等候,见到温府马车,上前来给她带路,
“有东西给表哥,玉尘你去后头拿上。”
玉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表小姐不仅叫表哥,还带了东西。
温言见玉尘轻松拿起了加碳的食盒,心想,原来他也是练家子。
应天书院的学子舍房,有单人院,有双人间,也有多人合铺间,考虑到了学生家境的不同,提供不同选择。
苏沉的住所,在单人的梅院,有小庭院与周遭隔开。
也只有在旬假的时候,书院会开放外来人探望自家的孩子,送些衣被什么的。
温言跟着玉尘走了小径,一路没遇到多少人,风景倒是幽美,在穿过一片竹林后,进入了梅院。
玉尘去拿碗筷,温言直接推门进了苏沉的房门,
“有没有搞错,我早早起来没得睡,你在这里睡得香!”
天气已渐寒,窝在床上正是温暖舒服的时候,温言见到苏沉散着发,背后垫着软垫,坐靠在床榻上翻看杂书。
温言气不打一出来,想她天不亮就起来了,在马车里睡的也不踏实,苏沉挑眉,
“我求你来的。”
温言原本走过去是想扯他被子,不给他再舒服躺着,但目光却是被桌上的一盏小巧精致,金箔纸做的六角小宫灯吸引。
于是改了脚步,她过去看了好一会儿,爱不释手的去摸,然后抬头,
“表哥,这灯送我呗。”
“你可真好样的,一来就和我讨东西。”
“表哥,你早膳还没吃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温言寸步不离的守在纸宫灯前,大有若是不给她就抢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