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并没有对自己的缺席表示不安,甚至她觉得这里最适合自己。
她飘在海里,阳光都照射不到的窗舷,没有人注意到,不会因为家里慈善基金的问题,被众人口诛笔伐。
就这样被遗落在这里,她觉得内心澄明又平静。
蓬船驶到了一家沿海大排档,很多人都下了船。
她手里牢牢地攥紧几张皱巴巴的找回的纸钞零钱和车票,往里面挪了挪。
两三个满身鱼腥味的黝黑青年男人进来了
一个个身材粗旷,他们衣服上有大团不明的污迹。
其中个子最高的人走在最后。
他前面的人撩起篷布,碰了碰男人,示意她看向礼汀的位置。
礼汀像个被弄脏的雪团子一样,缩在船舱的角落。
“嗯?”长相黝黑的男人挪动到礼汀面前,看见礼汀一个人缩在角落,身上穿着婚纱,“哟,小美人,逃婚出来的?”
礼汀不搭理他们。
她垂下眼,想起上船前,被人叮嘱过,一定要赶到泷海再下车,那里才有回京域的船。
“有钱人家的小姐,对我们哥几个,视若无睹呢?”
她的耳环在车上璀璨夺目。
男人眼神沉了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谁知道礼汀察觉到他挪动到她的身边,几乎是立刻猜到了他们的用意。
她眼看着几个男人,似拱卫地把她拘在角落。
今天礼汀穿得太少了,露出大片的雪白皮肤脊背和曲线优美的腰身。
在雄性眼睛里,分外刺目。
他们以为她会非常不安,谁知道她异常镇静,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会到这种渔船上来啊,情夫抛弃你了?”
其中一个穿绛紫色体恤的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老公知道你惨兮兮地在这里,一定觉得很解气吧。”
黄毛问道:“那些男人都不要你了,要不要陪哥几个玩玩?”
“玩什么?”礼汀的声音清清淡淡地问。
船舱的空气沉闷,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窗外的船舷遮光布下面睡觉。
周围发出发动机的轰鸣声,搅拌着海浪。
一个人没料到她会搭话,愣了半秒,随即起哄说:“猜拳啊,输了的人脱一件衣服。”
“对啊,你敢来吗?”
他们激礼汀,做势要动手的样子,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只要礼汀拒绝他们,他们就摁住她。
“你们根本不是想和我玩,是想要我身上的耳环吧,还有这个项链。”
礼汀慢慢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后面水天交接的地方,有一抹向外扩散的虹影,是正午的太阳照耀。
她仿佛身上有一层柔光的金边。
在一群男人的包围之下,她显得孤清。
她看向他们,眼神中有淡淡的悲悯。
“我讲一个关于他的故事吧。”
接着,她缓缓地垂眼道:“那个人,他对我一直非常执着偏执,我也是。这段时间,我家里慈善基金被人造谣了,我是最后知道的,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所以心甘情愿在外面绕路不回去。早上,他亲自给我戴上耳环,我感觉到这个耳环比之前我戴着的,都要重一点。”
“他对我的占有欲很病态。我在英国的时候,独居的家中会有监控器,他连王储都不放在眼里......我把戒指弄丢了,新的戒指里就有定位,之前在巴黎塞纳河上,为了诬陷一个男人接近我,我丢了耳环。这个是他定制的新耳环。”
她无声地笑,很温柔地凝视着他们:“所以呀,你们猜,这个你们心心念念的耳环里,有没有定位器呢。”
“你唬我们是吧?”
他们听了半信半疑,几个人一起对视了一眼。
“你也可以不信我,你们的目的不是钱吗,把我带回去交给他的钱,比你们在这里抢我一个耳环的钱多多了。至于身体的话。”
礼汀翕动着眼睫,似乎在不安,惹人怜悯:“你们碰了我,被关进监狱里很多年,老家的父母没有人养老不说,你们就没办法把我送回去换钱了。”
年级稍微大一点的胡子男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女的脑子聪明又有逻辑,说不定她的耳环里真有定位。她背后的男人,我们可能真的得罪不起。”
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有些骚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船舱发出遽烈的晃动,外面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黯淡下来,周围阴沉的云往下压。
八月的天气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风会伴随着全城骤雨的天气。
江衍鹤来了。
拉开篷布的英俊男人眼神阴沉。
周围破败脏乱的环境让他有些不适,但礼汀的信号是在这里消失的。
江衍鹤从车上取下一把收藏在车里的燕翎刀,车上的宋桀和小贾和罗彬通通噤若寒蝉。
他们都知道,他的上位者姿态,是不可违逆的。
船桅上盘踞着脏乱破败的粗麻绳。
青年一步步踏在木板上,指腹摩挲着刀背的墨绿刀鞘,渐渐往目标靠近。
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礼汀,你别骗我。
我从来都舍不得真的把你囚禁起来,但我再也不想忍受担心你被其他男人触碰的嫉妒感和占有欲了。
赢下选举对于他从来都无所谓。
显然,没有她被人绑架或者无故失踪更撩拨他的心弦。
撩开篷布。
江衍鹤在一群男人的身后角落里,他看见了他遗失的新娘。
天光被覆盖,里面的空气浑浊,有种让人缺氧的窒息感。
就像之前两人在海中游曳潜水,再到有心肺被压力狠狠攥紧,没有喘息的余地。
虽然里面污浊无比,但是他一来,把帘子外面的光芒送了进来,晦涩的地方变得明亮起来。
礼汀正随着船舱颠簸着,就在她习惯性抬起头的一瞬间。
她看见江衍鹤眼瞳漆黑,很沉也很执迷地凝望她。
那双漂亮锋利微微上扬的眼睛,曾经不会有丝毫的破碎,永远笃定,包容她的一切任性,识穿一切却淡然顺势而为。
但是他在看到她,躲在这个漆黑肮脏,散发着鱼腥味和污水气息的廉价务工船上。
江衍鹤的眼睛瞬间被戾气盈满,他捏着那把刀进来的时候,像极了满身黑气的煞星。
前面的船上有一个抽着旱烟,眼珠浑浊的精明男人尝试着拦住他。
“滚开。”
刺刀开过刃,刀尖泛着一层凌冽寒光。
江衍鹤吊起眼梢,刀背掠过,轻而易举地就在那人向他索取财物的手臂上划出一条很长的血痕:“我不想强调,趁我心情还好,别来招惹我。”
那些五大三粗的所有男人都噤声了,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威压。
为首的男人声音颤抖着:“想要带走她,没门。”
“你谁啊,她男人?”
江衍鹤把刀插在桅杆之间的缝隙里,近乎不能忍耐一样地把他抱起来,狠狠压在怀里。
“我带走我的女人,需要和你交代吗?”
礼汀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待他走近,把她从角落里抱起来。
她很温柔地笑,眼睛里盈满爱慕,笃定地炫耀道:“我就说,他会来找我的。”
“怎么样,没和我玩游戏,觉得很幸运?”
礼汀和这些男人说了什么。
江衍鹤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浑身紧绷,完全并没有她看到的那么轻松,哪怕早上还在浴室和更衣室里耳鬓厮磨,昨天夜里还被他抱在怀里肆意妄为,占有她的乐趣已经完全被失去她的隐忧覆盖。
看到一群男人围着她,看她露出大片的雪白皮肤,他的心脏简直宛如放在地狱里被炙烤。
她身上现在还有他遗留下来的吻痕和咬痕,刺目的红晕,无论哪个男人看了都心旗摇荡。
他终于在巅峰给她建造了一个乐园,谁知道爱欲的漩涡,到最后成了末世火海。
哪怕是当上了京商主席,也不能保护好她吗。
吻来得凶猛又遽烈,他无法忍耐了,就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狠狠地咬噬她的嘴唇,发泄他一路的惊惧和烦躁。
“看清她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看到礼汀舔舐着他唇角属于她的血迹,很柔又很诱惑地迷离眼神,像个被男人蛊惑的小动物。
在江衍鹤面前,刚才铮铮反抗的人,变得痴迷又乖顺。
那些人看着礼汀对他的依恋程度,心里纷纷大为惊骇。
她怎么可能被其他情人勾引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