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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操持那么大的宫宴是要费心力的,云侧妃在最开始上头的时候还有心去做,可一次下来,身心俱疲,那点心气儿都耗了干净,偏偏高平郡主的影儿都没有见到。
  云侧妃狠狠咬了下牙,想着其实也不必搞那么大的排场,只邀请几个关系近些的公主皇子,都是皇孙贵胄的,说话分量都足够了。
  但一次、两次、三次……
  “小二嫂,东宫这边真好玩,你下次什么时候办宴啊?”
  云侧妃看着眼前的小十九扬起的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回,“下次是下次。”
  小十九还待继续追着问,却被一旁的奶娘抱了起来。
  ——小祖宗,快别问了,没看见云侧妃脸都黑了。
  奶娘抱着人匆匆致了歉就离开,不敢看身后的一片狼藉。
  如今还住在宫中的皇子公主年纪都不大,半大孩子的杀伤力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分身份的,真不知道太子侧妃图什么。
  云侧妃也在想自己“图什么”。
  她深吸口气,觉得倒也不必非得皇子公主,东宫那么多宫人,真要发生了什么,成帝想封口也没那么容易。
  等再一次接到了婉拒的回帖,云侧妃硬生生掰断自己一根指甲。
  她简直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她是不是故意的?!!”
  第142章 错认26
  卢皎月当然是有意的。
  虽然她每次回信拒绝云侧妃的理由都是实话, 但是她每次都是填完理由再做的日程安排。也就是说,是刻意为之的“没空”。
  她又不是傻子。
  刘安饶谋反一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云侧妃要是真想表示谢意, 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这会儿突如其来的邀请,想想就知道宴无好宴, 她闲得没事干去往这种枪口上撞。
  先前去东宫遇到的言情剧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卢皎月猜对方多半是因为她近来和太子一块儿出入的时间长了, 心底又生了不满,想要做点什么对她示威。
  ——简直是无妄之灾。
  虽然心底这么感慨着,当时卢皎月也没打算放下这次接待桓羯使者的事。
  事关女主,怎么看都比云侧妃那边的小问题来的重要得多,她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未免麻烦, 平日里有意和太子保持了距离, 也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可再怎么保持距离, 同路而行还是免不了的。
  这会儿看见太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卢皎月也顺势问了句,“怎么了?”
  太子不确定道:“我好像看见了裕弟?”
  想起了卢皎月或许并不认识, 他又解释:“是舅父家的幼子,如今在骁骑右卫就任。”
  卢皎月扬了一下眉。
  这里可不是骁骑卫会来的地方。
  太子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眉头微微拧起, 脸上露出些担忧疑虑的神色。
  踟蹰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高平,你先行一步,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卢皎月顿了一下,才答:“好。”
  太子和冯家走得太近没好处, 但这是成帝需要操心的事。
  疏不间亲,和生母的娘家相比,她这个记名嫡母养大的便宜妹妹才是那个疏,卢皎月还不至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卢皎月不知道太子那天追着舅家的幼弟过去是有了什么事,但是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对方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露面。
  第二日,卢皎月一早就看见了芙蕖宫的梁涣。
  “阿涣?”卢皎月奇怪,“你怎么过来了?”
  梁涣解释:“太子兄长这几日事忙,让我过来帮帮阿姊。”
  卢皎月一怔,心下了然。
  恐怕太子这次遇到的还不是一般的麻烦事。
  她又看梁涣,“你近是不是有事在忙?我这边还顾得过来,你要是不得闲,不必非得过来。”
  梁涣自打从宫里搬出去之后,虽不方便进宫,但常让人送些小玩意儿进来,都是些雕刻印章之类的小东西。送的次数一多,卢皎月也摸出规律了:梁涣闲的时候这些小东西就隔三五日一次,要是忙起来,隔个十天八天的都有。
  最近就是忙的时候。
  想来刘安饶那案子的收尾让人很是头疼。
  梁涣因为卢皎月的这个询问微微顿了一下,但转瞬神情就恢复了自然,“前些日子是有些杂事,现在已经处理完了。”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如今只剩等了。
  太子要么做出决断,要么被一起拖下水。但刘安饶的下场在前,邝王府的残骸未收,太子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舅家阖族被诛吗?还是他亲自捅上的最后一刀。
  另一边,东宫。
  太子彻夜未眠,被接到东宫的冯裕也整夜没睡着觉。
  早膳摆出来,谁都没有动的意思,还是太子开口,“先吃点东西吧,你昨日一整日什么都没吃。”
  冯裕什么也吃不下,但是这会儿他对太子的话不敢有丝毫违逆。听对面这么说,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吃的是什么根本没尝出来。
  太子也无心去管他,兀自敛眸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还不等有什么动作,那边冯裕已经把筷子一扔,腾地起来,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太子的腿,嘶哑着声道:“殿下!太子殿下!!阿兄!!……求殿下!求求阿兄!!”
  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父亲和兄长竟然阴养死士,还为数甚众,六神无主之下这才找到了太子,但是情绪稍稍冷静,便觉不妥。他不知自己这一趟来的是对是错,但这事一旦告知御前,他们全家都死罪难逃。
  思及此处,冯裕越发声泪俱下,“父兄只是一时想错,还未铸祸事,求阿兄、求求阿兄给他们一个机会!”
  太子似乎想要将人推开,但是抬了抬手臂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他无力地把手垂在一边,好一会儿才道:“在哪?”
  冯裕茫然抬头。
  太子重复了一遍,“舅舅暗中养的那些人在那?”
  冯裕都发现了,事早已不密,得在父皇发现之前,将这些人处置妥当。最方便最无后顾之忧的方法,当然是把他们全杀了,但……太子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孤去见见舅舅,这些人、孤来安置。”
  东宫这边的事卢皎月尚不知道,她和梁涣去了鸿胪寺。
  张寺卿见今日来的人换了一个也不意外。
  太子毕竟储君,平日事务缠身,迎接桓羯来使之事虽重要,也不可能日日都来。七殿下是太子一系众所周知,太子有事不能亲至,让七殿下代为来之再正常不过。
  这么想着,他也便笑着见礼道:“臣见过七殿下,见过高平郡主。”
  说着,他一边向梁涣解释着这些日子的安排,一边将人往里面迎进去。
  ……
  张寺卿本以为七殿下代太子前来这事挺正常的,但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硬要找违和之处好像也没有,张寺卿想来想去只能将之归咎为自己多想:大概是突然换了个人,所以觉得不习惯。
  张寺卿刚刚这么安慰了自己,但紧接着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是高平郡主指了议程上的一处给七殿下看,后者倾身凑了过去。
  这事单说出来似乎没什么,但问题在于……两人靠得太近了。
  张寺卿这突然的停顿实在太明显,旁边的小吏还当是自己的回禀有了问题,不由请示,“寺卿还有别的吩咐?”
  张寺卿往前示意了一下。
  小吏循着长官的视线看过去,却是茫然,“寺卿?”
  张寺卿声音发沉:“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小吏脸上的困惑之色更甚,“属下驽钝,还请寺卿明示。”
  张寺卿:“……”
  确实够驽钝的。
  这种事是能明示的吗?!
  张寺卿缓缓地吐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刚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那两个人太亲近了!!
  接待他国使者这种很具备仪式意义的事,让太子主理很正常,但高平郡主也参与进来就不那么多见了。张寺卿见到人的那会儿就明白过来,那所谓凤命流言恐怕很快就不是流言了,成帝这是真要给太子立正妃了。
  但是现在,这位未来太子妃和太子关系平平、恪守礼节,却和另一位皇子很是亲密。
  张寺卿忍不住想起,自己先前见到七殿下是怎么想的来着?
  七殿下是太子一系的人,太子有事不能来,让七殿下代之很正常。
  但这种事也是能代的吗?!
  张寺卿打个激灵,不敢深想下去。
  皇家的事,当真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明白的。
  卢皎月不清楚太子到底是临时有事让梁涣来帮一天的忙,还是之后都无暇照顾这边。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卢皎月结合着剧情内容、系统资料、还有鸿胪寺里的典籍,仔仔细细地和梁涣介绍了一番桓羯的习俗,为了对方未来的恋情顺遂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梁涣却开口问:“阿姊想去桓羯?”
  卢皎月一愣,奇怪:“怎么这么说?”
  梁涣略微有些探究地看过来,“阿姊说起草原来,似乎很喜欢。”
  卢皎月这次怔了怔:喜欢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些充满着感情色彩的、对草原的描述来源于什么人了。
  从那次博宜之役后,周行训就念念不忘地想带她去草原看看,不只是草原,看河、看山、看海,看遍一切他前半生所惯见的北地风光。卢皎月并不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但是在那样充满着情绪感染力的描述下,她也确实萌生去看看也不错的想法。
  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终究没能成行。
  这个并不算是遗憾的遗憾在第二个小世界里也没能弥补,她并没有等到顾易北伐归来的那一日……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掀起一些细微的涟漪,又重归于宁静,像是蝴蝶在心尖上轻轻振了一下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