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抖耳朵,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想到,修士不都用的玉简,谁还用毛笔写信?
这年头谁还写信?
这也是凌云宗弟子们的第一反应。
师兄带回来的修士连夜走了。后知后觉抓到了关键信息。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神色诧异的女修,心里嘀咕,别是被师姐昨天那一剑给吓跑了吧,呃,也可能是被气跑了。
敖沁也想到了这茬,看向身旁的师兄,神色复杂。少年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他们怀疑,等到对方潇洒利落地走了,她又心生愧疚,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犯了“疑人偷斧”的错误。
温易沉吟,“把信给我看看。”
凌绒心里着急,把拆开的书信递了过去,嘴里不住念叨,“之前我们约好了,如果我们一道上路的话,辰时就一起去喂犬。结果,到了时辰,都没见到李师兄。”
“我敲门敲了好久,都没人回应,稍微用力了一点,门就开了。”
“房里空无一人,桌上只剩下这封信。”
“问了伙计才知道。李师兄,带着他的凡兽连夜走了。”
凌绒忧心忡忡,“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李师兄还带着一群凡兽,附近又没有旁的城池,他能去哪?”
“李师兄真的很好。”
“他送我回来,见我对街边吃食感兴趣,还请我吃了好些小食,他自己却是一点没吃。昨天回来更是……”
想到昨晚糟糕的会面,她心里更加愧疚了,“我问了厨房,昨个李师兄没有叫饭,我也没想到要备着,他孤身一人,不远万里前去秘境试炼,没有同门好友相伴,就靠两条腿。”
那么节俭的李师兄,却愿意给她买吃食。
她说过要一起去的。是她邀请李师兄一道的。
被小师妹真情实感的话影响,众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瘦弱的少年,背着大犬,双手夹着幼崽,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前行,雨水顺着湿哒哒的头发坠落,低垂的眉眼满是落寞。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说不定……”不忍看到小师妹担忧自责的模样,敖沁紧抿双唇,劝慰道,“不若,我去找到他,亲自赔礼道歉。”
“他不会回来了。”温易将信纸放在桌上,神色复杂,或许,是他……
“什么不会回来了?”稍显冷淡的声音响起。
衣衫划过,脚步轻响。
布靴踏上木梯,云纹浮动,面容冷峻的男人手持佩剑,缓步而下,仍是棱角分明的轮廓,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髻,双眼黑白分明,带着纯然的疑惑,几步走到众人面前。
这……
众人愣愣地看向眼前人。
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然而,靠近了,更能看出差别,冷白的肌肤带着柔亮的光泽,眉眼上挑,没有往日不经意间泄露出的倦怠之意。
用个词来形容就是……
“容光焕……”
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同门给捂住了。
“要死啊,会不会用词,会不会用词,不会就闭嘴,没人叫你哑巴。”
隐约听到师弟们的动静,顾时真侧目,却见打闹的二人忙不迭地分开,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
顾时真心怀疑虑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眉眼温和的师弟,想了一下,才想起刚刚的话题,“温师弟,你方才说,谁不会回来了?”不知怎的,明明昨日睡的踏实,醒来却有些心绪不宁。
还有修凡怎么……
“师兄,李师兄他……”
“李修凡不会回来了。”
如遭重锤,顾时真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想找出玩笑的成分,没有,温师弟从不玩笑。
所以……
一贯脾气温和的男人把桌上的信纸递了过去,“这份是给你的。”到底做不出偷看别人的信的行为,哪怕对李修凡的离开依然心生顾忌。
确定只是普通的信件,没做任何手脚,温易把信递了过去。
“好了,唱衣也差不多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温师兄!”你怎么这样。
凌绒看着若无其事的温师兄,有些生气,“你怎的总是对李师兄有偏见?我们应该……”
“他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不值得你费心。”
“他不是!我们昨天还……”
师弟师妹的争吵,顾时真却已听不见了,脑海里嗡嗡回响,迟钝地反应过来,所以,修凡走了。
怎么会这样?
忆起少年闪烁着亮光的眼睛。
‘我们注定要成为挚友的。’
‘不管做什么,有我陪你。’
为什么?
男人低垂着头,眼底充斥着迷茫。
昨天他们还抵足而眠。
他为什么要走……
因为,他看穿了我并非良友,所以才不辞而别吗?
已经难以忍受到,一刻都没法停留。
为什么?
说了那样的话,又轻易反悔。
心骤然一空,像失去了什么。
前所未有的情绪萦绕在心头,顾时真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君子之交淡如水,他该像温师弟那般轻描淡写,一笑而过,但是……
握剑的手不住收紧。
我做不到。
“我去找他。”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