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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吩咐赵管家进来后,程章就又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方倾辞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没太回过神来。
  直到赵管家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方倾辞才挪了挪眼珠子,表情依旧很呆滞,任由赵管家照顾。
  “你现在已经开始起烧了。”赵管家摸出一根温度计:“退烧针在你昏睡的时候已经打过了,会退烧的,但可能要熬过一阵高烧。所以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能睡着,稍微能缓解一下痛苦。”
  方倾辞木木地躺下,从鼻腔里嗯出一声。
  视线随着动作变化,她的目光落到赵管家身上。看着脸上带着点忧切的赵管家,方倾辞视线和她对了个正着。
  因为发烧,她的眼睛湿润润,显得亮晶晶的。
  赵管家莫名就有些怜爱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程章那个人,谁都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更是一直都不了解他一直强硬把自己困在这里为他做这些完全没有必要的工作是为什么。天知道他对谁有几分真心。
  “赵管家……”
  “方小姐。”
  两人对视半秒都同时开口。
  “怎么了?”赵管家第一时间反问她。
  方倾辞几度咬唇,嗫嚅着问:“赵管家,你……觉得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一个问题问得断断续续犹犹豫豫,似乎想问又不想听到回答。
  赵管家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几秒才认真回应:“方小姐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我想听实话。”这次她语气稍稍坚定了一些。
  总要了解清楚不是?她不能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那么恋爱脑,真的显得她愚不可及,多少要救救自己。
  “他做过很多坏事吗?都是犯法的事吗?赵管家你是怎么来到这栋别墅的?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方倾辞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嗓子嘶哑难耐,多说几个字喉咙里就摩擦得痛得不行,她却全然没有心思顾虑到身体上传来的刺激。
  赵管家蹲下身子,和她平视:“我并不完全了解他,我的评价可能只是片面的。实话说,我并不清楚他这个人在外面是什么角色,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直到你出现在这栋别墅,我才知道他很有可能还有个亲姐姐,他从来不提,我以为都是普通的客人。”
  方倾辞微微睁大了双眼,赵管家看着她一身和那男人云雨过之后的痕迹,握了握她滚烫的手。
  “程先生做没做过坏事,我不好直接下结论。但我之前给他处理过账,不清不楚的大笔资金流动太多了,他也不让仔细过问,但是每一笔又让我如实记录,记得还特别清楚,应该不是正经来源。”赵管家顿了顿,替她理了理被子。
  “那……那你之前说被强迫……是什么意思?”她问得殷切。
  “我是被程先生强迫留在这里的。”赵管家语气平淡。
  “为什么?他对你很差劲吗?”
  “不,恰恰相反,程先生算是我的恩人。”
  最开始,赵琦是被程章邀请来这栋别墅的。她父母离异,而养她长大的父亲在赵琦上大学的时候突然就去世了,赵琦家不算有钱,她一直都是靠父亲在外忙碌奔波的钱念书,赵琦并不清楚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但是他死了之后就一直有人去找她,还总是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那段时间赵琦过得很痛苦,不管做什么,总有人能找到她。程章也是在那段时间找到她的。他找到赵琦之后,什么都没问,只是资助她上完了大学,后面赵琦读研,他还让她搬进翠岛居的别墅暂住,不过当时的他也对赵琦提出了要求,他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赵琦毕业了只能替他工作,直到他愿意放她走赵琦才能走。
  “所以,他留你下来,就是让你在这里做管家?”
  “嗯。”赵管家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以为这是什么很艰难的任务,结果这个家根本没几个佣人,程先生还基本不回来住。那时候我恳求了他很多次让我离开这里,可他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给我。刚开始几年还偶尔让我做做账,后面,就基本像是为了强制把我留在这里似的,不让我离开这里。”
  “说实话,要从我得到的这些信息判断程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不太准确,我只能说,程先生肯定干过坏事,但却不像个坏人。”
  ——
  后半夜过后,方倾辞熬过了最难受的那一阵子过后,总算是勉勉强强睡着了,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赵管家基本没从房间离开过,直到她终于迷迷糊糊进入梦境,赵管家才轻手轻脚关上门回去休息了。
  方倾辞又做噩梦了,她似乎好久没梦到妈妈了,但这次,妈妈就站在舅舅的身后,手里还拿着那条她熟悉了十几年的铁链子。不管她和舅舅去做什么,妈妈都一直跟着,方倾辞一直跑啊跑,但又舍不得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舅舅,便频频回头看,直到某一次回头,发现身后既没有妈妈,也没有舅舅。
  ——
  转眼过了两叁天,方倾辞感觉好得七七八八,就是嗓子还带点沙哑没好全了。
  这几天,都是赵管家在照顾她,程章一直没回别墅。
  章云珠打电话来听说方倾辞病了,带着方林来了一趟翠岛居的别墅,两口子围在方倾辞床边,看着只露出个脑袋的方倾辞。
  “热不热啊小辞,额头都出汗了。”章云珠温柔地替她揩去额头细细密密的一层汗,方倾辞却觉得自己冒了更多冷汗。
  她一身和舅舅做过爱的痕迹,只是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然后一动不敢动。
  相比于章云珠的恳切,方林显得有点无所适从。
  对于这个女儿,他心里很愧疚,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些年缺失的关心。
  他和女儿有距离感,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他和方倾辞妈妈离婚的时候,方妈妈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曾构陷过方林猥亵自己的女儿。
  才几岁的方倾辞不会作证,只是在方妈妈引导她说出爸爸有没有托着她的屁股抱过她的时候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一度让方林受尽周围人的非议,这也是他离开南方的原因之一。
  他倒不是记恨当初还不懂事的女儿,只是觉得怕孩子留下了阴影,所以不太敢亲近。
  好在方倾辞特别懂事,从来没有让他们操心过,也没有太提以前的事,给她找的心理医生那边也说孩子很久没去了。
  嘘寒问暖了半天,方倾辞已经出了一身汗,她只能假装自己困了,拜托赵管家送走了他们。
  他们走之后方倾辞才掀开被子热得用手不停当小扇子扇风。
  两口子也没要赵管家多送,让赵管家送到客厅就赶她上去照顾人。
  从别墅楼里出来以后,俩人正巧遇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程章。
  程章意外的目光只有一瞬,他收起车钥匙朝那熟悉的两人走去。
  离得近了章云珠才看到程章脖子上竟然有吻痕,脖子侧面还有抓痕,她这个一直都不怎么开窍的扑克脸弟弟这是?
  “你去什么风月场所寻花问柳了?”她一边啧啧啧一边开口嘲讽。
  程章瞥了她一眼,没理她,转头向方林点了点头,方林回礼,然后先走一步去车里等章云珠。
  他和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小叔子没什么好聊的,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时候这个小叔子的目光跟自己的前妻的眼神有异曲同工之妙,性格也都是那种很喜欢掌控感的人,不过前者更加善于隐匿所以不太明显就是了。
  章云珠和程章随口拌了几句嘴,聊到了方倾辞身上。
  章云珠吐槽:“那孩子也比较内向,你偶尔回来住也照看着点,病了你人影都不见一个,人家还喊你一声舅舅呢。”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女孩在激烈的性事中那猫咪一般呢喃出的称呼,程章嘴角一勾,下巴抬了抬:“在照顾了。”
  “这还差不多。”
  又叮嘱了几句,章云珠才离开,不过走着走着,忽然又回头,看到大步流星朝别墅走去的弟弟,章云珠有些疑惑。
  奇怪,怎么感觉这个弟弟对老方那么冷漠,却对小方挺关心的?
  联想到程章身上极其罕见出现的吻痕,和刚才一直捂在被子里的女孩,章云珠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想法涌进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