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进了厨房把碗筷放进擦干净的橱柜里, 他转过头,望见随行摄影担忧地望着打横提着冰箱的小林,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淡定了。
  他走到小林身边,以哥哥的口吻嘱咐:“轻点放, 不要把冰箱砸坏了。”
  [语气好温柔噢, 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对+1]
  [话说回来, 小妹妹的力气真大啊, 要不是拉了近景,我差点还以为冰箱是道具]
  小林“咕”了一声, 动作很轻地把捆冰箱的绳索放下了, 悬空的冰箱咚地一声落到了地板上。
  谢乔:…………不是这种轻
  他赶紧蹲下检查冰箱,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他努力把横躺的冰箱扶正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真的不考虑出兄妹日常吗, 他们相处好可爱!]
  [妹妹嘴里还叼着碗,呜呜呜呜呜好萌]
  [哥哥小时候肯定挑食,力气还不如妹妹]
  谢乔不知道弹幕的议论,有小林加入搬运, 不一会客厅里的大件就被搬完了, 只剩了小件,很轻松就完成了清理任务,速度比蓝蒙他们还要快一点。
  在别墅的清理打扫都完成后, 沈导拿出了另一张任务卡:“恭喜大家完成今天第一个任务,距离午夜还有半小时, 请在午夜之前去地下室分组寻找散落的食材, 准时迎接第一位客人。”
  “地下室?”
  谈昙疑惑地开口, 他并没有看见地下室的入口。
  工作人员移开了地毯, 露出一截向下的黑色楼梯,看起来深不可测,光是看一眼都会发慌。
  [等等,这不是美食综艺吗!我一个人在家看忽然有点害怕]
  [现在大家接受能力这么低了吗?地下室只是没有灯而已]
  [+1,怕的话开灯看吧]
  “只有半小时,我们开始分组吧。”蓝蒙沉稳地开口。
  叶尘霄听到蓝蒙的话,心思开始活络了,蓝蒙在节目里人气最高,他当然是想和蓝蒙一组:“蓝前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蓝蒙便自然地拉过了谢乔:“我俩一组吧。”
  叶尘霄只得把到嘴的话硬生生憋回了喉咙里。
  没事,还有柳倩文。
  柳倩文虽然在年轻人中的热度不高,可确实实打实的歌后,节目组给的镜头只会多不会少。
  然而他向柳倩文望过去时,一贯冷艳示人的柳倩文蹲下身问着谢乔旁边的小女孩:“和姐姐一组好不好?姐姐这里有巧克力、果冻、小鱼干。”
  小林咬着碗躲在了谢乔身后,听到小鱼干后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倩文姐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叶尘霄了吗,脸都憋绿了]
  [看来他只能和谈昙一组了]
  谢乔注意到小林的反应,摸了摸人鱼银色的头发:“想吃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小心。”
  柳倩文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照顾好她的。”
  谢乔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小林一不小心力气太大了,毕竟对于凶猛的人鱼来说人类是很脆弱的。
  小林没忍住小鱼干的诱惑,重重地朝谢乔点了点头。
  眼看四人都分好了组,叶尘霄的目光只好落在了谈昙身上:“那我们俩一组吧。”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谈昙叹了口气,语气惋惜地开口:“那好吧。”
  叶尘霄:…………
  [哈哈哈哈哈哈叶尘霄,惨]
  [我在宿舍床上笑翻了]
  [好奇谈昙想和谁一组,蓝老师吗]
  其实谈昙想和谢乔一组,经历了上一次的鬼屋节目惊魂,他感觉和谢乔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特别是进入地下室这种没有光线的地方。
  别墅的储物间只有三个手电筒,大家分好组后,谢乔和叶尘霄两组分别拿着一个手电筒走下楼梯。
  之所以不说另一组,是因为另一组的手电筒是叼在小林嘴里的。
  [……大佬拿法学着点]
  [更正一下,是叼]
  [啊啊啊啊为什么好好一个女孩子,我老觉得是某种大型动物]
  [你不是一个人!我莫名担心她把手电筒咬碎]
  地下室的区域很大,几乎接近整个别墅的内部面积了,和楼上一样,也堆积着各种杂物,要在黑暗里成功找出所食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谢乔拿着手电筒,和蓝蒙经过废弃的沙发时,低头看着地上被手电筒映出的影子:“蓝老师,你觉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哪里不对?”
  蓝蒙没看出端倪。
  “可能是我想多了。”
  谢乔举着手电筒,向前方走去。
  弹幕的气氛却诡异起来。
  [刚才那影子不对吧,两个人四只手,怎么多出了一只手]
  [可能是吊灯的影子吧,别自己吓自己]
  [我回放了,那影子还有手指,不可能是吊灯]
  [卧槽你们别吓我,说好的美食节目呢]
  谢乔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偷偷唤出了幽灵。
  透明的幽灵随之沉默地跟随在他身旁,微微低着头。
  “那儿有个盒子!”
  谢乔的手电筒朝前方扬了扬。
  “是食材。”
  蓝蒙走上前,把盒子抱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谢乔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叫:“救命!”
  蓝蒙心一沉,向谢乔望去。
  “过去看看。”
  谢乔冷静地说道。
  他们循着声跑过去时,叶尘霄和谈昙也向他们的方向跑来。
  “有尸伥!”
  谈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
  谢乔的眼睛反而一亮,他正好需要收集尸伥。
  见到谢乔镇定的模样,谈昙和蓝蒙不怕了,叶尘霄古怪地看他俩:“你们怎么不跑?”
  谢乔身边的幽灵伸出手,轻松撕碎了尸伥。
  而他向小林的方向望去,那边竟然还有一只尸伥,只不过被小林嘎嘣咬一口咬断了,它正要吃进肚子里,传来柳倩文惊慌的声音:“小林,不要吃道具!”
  谢乔背包里的收藏图鉴默默的吸收着尸伥化为的灰雾,封面上的数字也变了。
  1500/5000。
  他淡定地对着一脸惊慌的叶尘霄开口:“不用怕,道具而已。”
  叶尘霄:???!他打赌那肯定不是道具
  不过弹幕却开始嘲笑叶尘霄起来。
  [叶尘霄这胆子怎么比兔子还小,别说学谢乔了,能不能学蓝老师安静地站在一边]
  [要真的是尸伥,谈昙和蓝老师傻的吗不跑,一看到谢乔就停住了]
  [请问叶尘霄的粉丝是什么感想]
  [……爱豆个人行为不上升粉丝]
  节目组倒纳闷了,他们什么时候安排了尸伥道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只不过节目还在继续直播下去,沈导只能把疑问按了下去。
  在午夜前的最后一分钟,嘉宾们找到了所有食材盒子,从地下室回到了明亮的一楼。
  “下面请嘉宾们按之前的分组做饭,客人希望尝到家乡的腊肉饭,哪组能让客人满意就能得到神秘礼物。”
  好在别墅的厨房够大,能够容纳三组同时做饭。
  嗯,或者说两组。
  因为柳倩文正仔细地喂小林吃腊肉。
  沈导忍不住提醒:“每组只有一份食材,吃完了就没了。”
  柳倩文理所当然地回道:“知道啊。”
  她继续喂着人鱼。
  [哈哈哈哈这是凉州特产的腊肉吧,一盒可不便宜,我感觉导演心里在滴血]
  [能怎么办,那可是柳倩文啊]
  [下次别分组了哈哈哈]
  谢乔很认真地在做饭,腊肉出油多,他习惯配上冬笋一起炒,佐以青椒段,将炒好的腊肉淋在饭上,刺啦一声,软糯的米饭和切碎的腊肉丁碰撞,顿时香气扑鼻。
  小林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了。
  谢乔无奈,只好从锅里盛了一碗。
  小林乖巧地伸手。
  谢乔可不敢把碗递给它,每一次都能把碗吃了。
  他耐心地一勺一勺喂。
  [awsl,乔乔好温柔啊!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我端起我的加量装营养剂,怀念以前还能吃方便面的日子]
  [我肚子也好饿,为什么要深夜打开直播]
  过了不久,叶尘霄他们组也完成了。
  两个组把做好的腊肉饭端到了餐桌上,等待着神秘的客人。
  [会是谁呢?]
  [明星吧,不过没看到有谁爆料,感觉应该不是很火?]
  [也可能是柳阴大学的人,节目组和柳阴大学有合作]
  沈导在一旁介绍:“今天来到我们节目上的客人是从南方防线归来的一位老兵,他的家乡在凉州,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山野旷阔,产物丰饶,他最想吃的便是家乡的一碗腊肉饭,让我们欢迎他的到来。”
  出乎意料地,没有掌声。
  只有嘉宾们的鞠躬。
  弹幕也静默了一分钟。
  [南方防线啊九死一生,是真的英雄了,奔赴在和尸伥作战的第一线]
  [敬礼!]
  [唉,其实我平时都不敢说,但我真的怕南方防线守不住,下一个就是安城]
  [肯定能守住的!]
  或许是为了应景,别墅里的灯光也熄灭了,只留下餐桌上一顶微弱的吊灯,静静地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如同是一轮残月。
  别墅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瘸着腿,拄着拐杖向餐桌走来,像是怕打扰谁,他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慢。
  但却没有任何人催促。
  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惨白的灯光把他的脸映得更为苍白了,嘴唇发着乌青。
  “您好,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腊肉饭,希望您满意。”蓝蒙把筷子递给他。
  老兵接过筷子开始品尝。
  他第一份吃的是叶尘霄一组的,他尝了一口便摇了摇头。
  [炒的火候不行吧,感觉肉都是夹生的]
  [好在谢乔会做饭]
  [快尝尝乔乔的饭,肯定很好吃]
  老兵端起了谢乔做的饭。
  谢乔不由得有点紧张,他看见老兵尝了一口后又尝了一口,他顿时没那么紧张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老兵吃了小半碗后放下了碗筷:“不是那个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好吃不就行了吗]
  [呜呜呜呜把剩下半碗给我吧,我保证吃得干干净净]
  [他说的应该是凉州的味道吧,可凉州好远的]
  老兵失望地站起身。
  谢乔上前走了几步:“您好,请问您能说说是什么味道吗,我重新给您做一份。”
  听到谢乔的话,老兵的眼里出现迷茫:“我也记不得了。”
  [年纪大了吧,谅解一下]
  [一旁的叶尘霄怎么在幸灾乐祸]
  [弹幕永远不缺列文虎克女孩]
  “那抱歉了。”
  谢乔正准备转身,忽然小林叫了一声,很高昂的叫声,像是能划破屋顶。
  他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
  老兵的一幕幕在他面前浮现,他看见了一个男孩吃着母亲的腊肉饭长成青年,从极北的凉州辗转服役,从新兵升为老兵,在灰雾爆发的那一年毅然决然地赴往南方防线。
  明明可以退役的。
  然而选择了驻守。
  直到尸伥咬断了他的腿,挖出了他的心脏,他低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胸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脑海里的记忆逐渐消失。
  好想再吃一次母亲做的腊肉饭。
  仅仅想再吃一口而已。
  或许是怀着这样的执念,一具空空荡荡的尸体从南方向北而行。
  ——那是他家乡的方向。
  尸体跋涉到边城时被节目组发现,以为是幸存退伍的老兵邀请上了节目,成了午夜的神秘客人,推开了别墅的门。
  当谢乔闭上眼又睁开时,画面消失不见,他的眼前只有一具瘸着腿的尸体,尸体露出的右腿在腐烂。
  “请等一下,我知道怎么做了。”
  谢乔喉结滚了滚,叫住了他。
  老兵迟疑着回到了座位。
  谢乔走到厨房,洗干净剩下的腊肉,开火,和着白米饭放在蒸隔里蒸,连油也没有放。
  [这么简单吗?]
  [会不会太腻了,感觉腊肉蒸着吃真的出很多油]
  [感觉不如之前的好吃]
  可是当谢乔把蒸好的腊肉饭端到老兵面前时,老兵尝了一口,沙哑地开口:“就是这个味道。”
  老兵一粒不剩地全吃完了。
  “谢谢。”
  他离开前冲谢乔笑了笑,是一个很难看的微笑。
  谢乔鞠了一躬:“一路走好。”
  待老兵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后,别墅中漆黑的灯光忽然亮了。
  一直忙着检查灯光问题的沈导松了口气,今天节目上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节目。
  “今天获得奖励的嘉宾是谢乔和蓝蒙,你们将会分别获得十万元的生存基金,直播观看人数越多,生存基金奖励越丰厚,下期节目再见。”
  十万……
  赚钱还挺容易的。
  但谢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兑换下一个魅魔需要一百万,那还差九十万,他突然又觉得不是那么容易了。
  结束直播时,观看人数达到了一千万,沈导还是比较满意这个成绩,直到谢乔走过来,轻飘飘地说了句:“那是真的尸伥。”
  沈导:???!为什么能说得这么淡定
  *
  没多久警察就来了,谢乔录完节目后淡定地做了笔录,还和熟悉的小警察打了招呼,不过他没有多停留,牵着小林的手走出电视台大厦。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一张照片在超话里火了。
  ——是晚上一张亚太经济会议的新闻照。
  会议还没开始,身穿深色西服的男人坐在会议的第一排看着手机,腰背挺拔,神情冷淡。
  看手机这个行为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放大……
  再放大……
  再放大。
  可以清楚地看见虞氏集团总裁在看边城电视台的直播。
  看的竟然还是时下热门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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