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宅凉亭里,余枫颇为对面的人遗憾错过了一出好戏,行黑棋要吃河对面的仅存的车。
“既然是事实,又是今日这种情况,以他一贯的作风,会承认倒是不奇怪。”钟立辰眼睛没眨一下继续走兵上前。
“是不奇怪。但能研究出那么些吃的,做生意很有一手,在公堂上丝毫不惧世人眼光……”
余枫抬头看他,拿着棋子迟迟没落盘,“他以前的遭遇全然不假,又从没去过学堂,言行举止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能有的,这怎么看都说不通,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
“世上说不通的事情多了去,好奇不也没用。”钟立辰提醒他走棋,“该你了。”
他和蒋辽廉长林接触的时间不长,两人虽然看着都不简单,但起码都是值得结交的。
谁都有不想说的事,既然人不愿意透露,又何必自恼猜来猜去。
“说的倒也是。”余枫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决定攻进敌区吃掉红车,剑指主营。
钟立辰放过障眼法的步兵,用起落到对方阵地后就被弃用的棋,跳马落盘吃掉一子。
棋盘形势瞬间逆转,眼看黑棋就要被将军,余枫没有可以限制对方的棋,因小失大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他伸手要悔棋,钟立辰拿起手边的扇子就打了过去。
余枫嘶了一声,缩手摸起作痛的手背。
“我说你真是,这么狠的心,好歹我也是你的雇主,就不怕我一个不满给你治个以下犯上的罪?”
“落棋不悔,若是不能遵守,余公子下次还是另请高明吧。”钟立辰纹风不动坐着。
棋盘上红棋步步是陷阱,左右都是输,余枫放弃挣扎,悠闲摆棋重头再来:“你也就仗着我舍不得动你。”
钟立辰这样的大夫世上仅此一个,要是哪天人真不乐意待了,他上哪儿再找一个出来。
“这几年游走在外,各种事物都见识过了,我看这镇子倒是不错,比府城有趣多了,要不然你就在这边设个医馆什么的,缺人手的话我从府城那边给你调过来?”
钟立辰遵从师训游走各地治病救人,大历的疆土基本都踏遍了,一直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是该考虑安定下来造福一方了。
余枫以前没想过在这边落定,如今想想,在这小镇上安定下来貌似也不错。
“余公子说笑了,我只不过一介平常不过的游医,如今又入了您的门下……”钟立辰推棋出去,客气回道,“您让我们这些门客往东,我们怎敢违抗不从?”
“……”余枫抬头看他,闭口不说话了。
蒋辽和廉长林到时,余宅的下人正收起棋盘,等人都撤下去凉亭里只剩余枫和钟立辰,廉长林从钱袋拿出几个小银锭。
余枫看到这十两银子愣了下,笑着收下钱:“你们真是做的一手好局啊,不给我点好处我就去衙门告发你们了。”
“余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蒋辽装作不知。
廉长林同样不解地望过来,余枫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转,顿时就笑出了声。
一个小摊子,生意再好一个月下来都不一定能挣来十两银子,何况现在他们摊子没什么生意,就一个上午能有多少进账。
这钱更不可能是跟别人借的,毕竟这么点钱他又不会催着他们还,借来还去的还不如先欠着他的。
在衙门时知府对他都要仰仗三分,两人肯定看得出来,过来后既不多问也不好奇他的来头,余枫就没往下再问既然都带了钱为什么还要跟人借。
细想到了点什么后,他对蒋辽笑道:“考虑的够周全的,不过就十两银子,蒋老板不用这么谨慎吧。”
蒋辽不置可否笑了笑,转而看了看身旁状若无事的廉长林。
要是按他的手段来,直接就找去蒋家了,哪里由得到蒋禄升去衙门状告他们。
古代重孝,断亲不是小事,“他”以前被蒋家虐待虽然是事实,但再怎么样都不能由他这个当“儿子”的先提出来。
但要是被蒋家虐待又遭他们诬陷,险些被判重罪掉脑袋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是对蒋家“寒了心”才“不得不”跟他们断绝关系,这样能避免落人口实。
廉长林是知道他真找去蒋家了,只要能让他们不敢再过来找事,就不会太顾及后果,更不会在意事情过后外面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不嫌麻烦设计这出,是顾及他的名声。
以前和男子成亲是情有可原,现在跟家里断亲是忍无可忍被逼无奈,这样谁还能说他不孝?
再者,断亲的事由知府出面,蒋家以后就是再惦记他的钱都没那个胆子敢找过来,可谓是一举多得。
他们计划万全不怕生变,就是没想到蒋家的铺子正巧突然“出事,”也没想到会碰见余枫。
蒋禄升这三年之所以没找过来要钱,是家里铺子进账可观,加上原主帮着廉长林还钱,根本看不上他每月能给的那点孝敬。
蒋辽在衙门要是轻易就给了钱,谁知道方氏会不会借机再泼脏水,给他定个什么有钱故意不赡养高堂的罪来。
而且他们的摊子最近生意不好,昨天又刚买了新一批食材,一下子就拿出十两银子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防万一这才开口借钱。
蒋辽想着又看了眼廉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