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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良的心神回到她的话上,他盯着叮叮作响的银子看,谄媚地说:“姐,我想吃饴糖,要三……六块儿,我们一人吃两个。”
  “行,给你买五块儿。”
  “我一个人的?”
  “对,你一个人的。”隋玉揉揉他的头,说:“回屋睡去,明天还要早起。对了,以后出门谁要是问起,你可别傻兮兮地说没丢钱。”
  “我又不傻。”隋良嘟囔一声,他往外走。
  门关上,隋玉脱衣躺下,说:“小米,上来之前把油盏吹灭。”
  “三嫂,你怎么知道今晚她会再来踹门?”赵小米迫切地问。
  “我不确定,只是有这个猜测,就留一手准备着。”
  “你好聪明。”赵小米心生佩服,她一点苗头没看出来,她三嫂已经捉到闹事的人了。再想到今晚一系列的事,她心里激动得厉害,她心想她就是再长十五岁,也不一定有她三嫂这个道行。
  “三嫂,以后你就是我最佩服最相信的人。”赵小米激动得睡不着,她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说:“你比我爹娘还聪明,以后我听你的话,你教教我,我也想变聪明点。”
  “你也是个聪明的丫头,睡吧,别多想,明天还要早起去摆摊。”隋玉打个哈欠,她困了。
  “明天还去摆摊?”
  “嗯,受伤的又不是我们,为什么不摆摊赚钱。”
  赵小米“噢”一声,真淡定啊。
  黑夜重归安静,巷子里的人家大多都已睡下,这时巷外响起零碎的脚步声,陈二娘疼得受不住,她男人只得连夜背她去医馆看伤。
  “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她家里去了?”男人恼火地质问。
  “她家的大门没栓,好像知道我要去,专门留着门等我过去。”现在再回想,陈二娘仍然背冒冷汗,她解释说:“那扇门我一踹就开了,我收不住劲,一下子扑了进去,我正想跑,那只猪就踩我身上了,我跑不了,也起不来,一动那只猪就来啃我。”
  陈二娘后怕,猪牙咬破皮肉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声音,还有血飙出来的声音,猪身上的臭,血的腥味,她回想起来心慌的要疯。
  “在秦大顺过来之前,我看见隋玉已经开门出来了,她是个狠的,就眼睁睁看着猪啃我踩我。”陈二娘吓哭了,“要是秦大顺再晚来一会儿,猪要啃掉我半张脸。”
  她男人心里发寒,想到隋玉拿箭指着他的眼神,他意识到不能再招惹她。
  “以后大嫂再出主意,你别搭腔了,她有什么主意她自己去做。”他说。
  “好。”有这一遭,陈二娘已经吓破胆了。
  想起给出去的十两银子,她问:“那十两银子是拿我们的,还是大哥出的?”
  “拿的我的俸禄,明天让大哥给我五两,我们两家平分。”
  “还有我的伤,看病的钱也要跟大哥大嫂要。”
  到了医馆,夫妻俩同时闭上嘴。
  天亮时,在医馆待了半夜的夫妻俩往回走,路上正好碰上隋玉牵骆驼去摆摊,陈二娘顶着没消的巴掌印,丝毫不敢再说什么偿命的话。
  面对面走的三人错开身,隋玉牵着骆驼走了,陈二娘夫妻俩也快步往回走。
  路边站的吃饭的人见了,纷纷议论说:“看他们两口子那胆怂的样子,不像隋玉冤枉他们的。那王绣娘还嘴巴硬,在外嚷嚷说是隋玉污蔑她弟妹。”
  “反正我是不会受了冤枉还倒给钱的。”孙大娘说,“你们谁会给?”
  “哈哈,我又没做亏心事,就是隋玉拿刀抹我脖子,我也不给她钱。”
  “我也不给,十两银子啊,一年的庄稼白种了,还不如抹我的脖子算了。”
  “不过昨晚隋玉实在厉害,你们看到了吗?她拿箭指着那两口子的时候还挺唬人的,我看着心里跟着发颤。不管那十两银子是不是陈二娘偷的,昨晚她男人要是不拿银子来,我估摸着她还真走不了。”
  “在说什么?”冬子娘端碗过来。
  “在说隋玉,她是个厉害的,不像面上看着老实。”大光婶探头往她碗里看,说:“吃的什么饭?”
  “面疙瘩汤。”冬子娘抖抖筷子,说:“猪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人。不过我不惹她,她凶不凶跟我没关系。”
  “谁还敢惹她啊,她的命不值钱,我们可是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大光婶笑,“不晓得她还买不买鸡蛋,我家今早又捡三颗蛋。”
  孙大娘自诩跟隋玉关系好,她大包大揽地说:“待会儿她回来了,我问她。”
  话落没多久,隋玉牵着嚼草的骆驼路过,听到孙大娘的问话,她笑着说:“还不确定买不买,要是决定买,我事先跟你们说。”
  “行,我先把鸡蛋攒两三天,大的都给你留着。”孙大娘说。
  再有两趟,隋玉把摆摊的东西都运过去,赵小米送骆驼回来,隋良这才赶猪羊骆驼出门吃草。
  过路的人看见这只啃人的猪,有孩子的慌忙喊孩子回家,他们纷纷嘱咐孩子要躲着猪走,有猪的时候,千万不能跟隋良打架吵架。
  半晌午的时候,屯长过来了,他找去李家训斥手脚不干净的一家人。王绣娘绝口不承认,陈二娘也称不是她偷的,但她们赔钱是事实,又有众多的围观者认定她们是贼,屯长将李家两兄弟骂一通,盖棺定论道:“你们最好老实点,屯里谁家再丢东西,让我查出来跟你们有关,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别住我们屯。”
  李家两兄弟不敢顶嘴,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这下别说去摆摊卖包子了,一家人出门都难,单独出门怕被人污蔑,去人多的地方吧,又受不了讥讽防备的眼神,李家人只能待在家里。
  待在家里也吵架,李老二天天找李老大要钱,为了那十两银子,兄弟俩也闹翻了。
  第97章 酸菜炖排骨
  卤蛋烤出香味,胡商出来了,他拎着两块儿木板拼成的椅子坐过来,说:“给我来两个烤蛋。”
  “好嘞。”
  隋玉用烧火棍挟两个过去,剩下的烤蛋拍掉灰放桌上。
  赵小米解下围裙往街尾走,不一会儿跑过来说:“三嫂,街尾那家卖包子的摊子挪走了。”
  隋玉摸了摸鼻子,忍俊不禁道:“莫不是被我吓的?”
  赵小米嘻嘻一笑,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做什么了?”胡商好奇。
  隋玉笑着摇摇头,问:“你觉得今天的烤蛋味道如何?”
  “闻着香,吃起来有些寡淡。”
  隋玉明白原因,是卤水的味道太单薄了,大酱煮水,只咸不香,花椒叶的味道也不够重。
  午后客人少了,隋玉留赵小米在街上揉面包馅,她去盐铺称十文钱的豆豉,转头去猪肉铺花三十文钱买来两根没肉的筒骨。
  赵小米看她提着光秃秃的骨头过来,苦着脸说:“三嫂,这不是排骨。”
  “我晓得,这是我拿来炖汤的,不是人吃的,排骨明天再买。”隋玉将剩的铜板扔钱箱里,她交代说:“你先盯着,我回去一趟。”
  “行。”
  隋玉拎着筒骨去老牛叔家,托佟花儿帮忙炖一罐骨头汤。
  “听说你家昨晚出事了?”佟花儿问。
  “没什么大事。”
  “真有贼进家?”佟花儿疑惑,她时不时去转一圈,巷子里又有人走动,贼是从哪里进去的?
  隋玉哪还会跟她说真话,她点头说:“这事不假,还好我把银钱分开藏,不然丢的更多。”
  佟花儿不怀疑她的话,她思索片刻,分析道:“贼想从靠门的院墙翻进去难,我估摸着可能就是你两边的邻居,这两家人知道你家什么时候没人,趁着没人的时候支个梯子就爬过去了。”
  “不是,陈二娘已经承认了。”隋玉放下怀里的孩子,说:“我去街上了,汤我晚上来拿,筒骨里面的骨髓油你捅出来给阿水吃。”
  佟花儿送她出去,转身关上门,进灶房去烧火炖汤。
  走到街上,隋玉看摊前已经有人了,她加快脚步,离得近了,她认出来一旁站着的老头。
  赵小米垮着个脸,她瞪老头一眼,说:“我赶不走他。”
  “我要一个包子。”老头高兴地走过来,非要亲手把三文钱递到隋玉手上。
  隋玉垂眼挟个包子给他,无力地说:“老爷子你一把年纪了,做这个样子实在难看,还给儿孙丢人。”
  “我就是买个包子,又没做什么。”老头理直气壮。
  说罢,他走到路的另一侧。不想看隋玉拉着个脸,他背过身吃包子。
  再有客人来,隋玉扬起笑脸招呼。
  老头闻声看过来,欣赏欣赏隋玉笑起来的模样,一个包子吃完,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老不羞。”赵小米唾一口。
  隋玉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日落黄昏,到了做饭的时辰,因为天热懒得烧火做饭的人走上街。
  隋玉拿出帕子擦去脸上的汗,她揭开蒸笼盖子,叫卖道:“豆芽豆腐包嘞,鸡蛋苦菜包,还有最后十个鸡蛋韭菜包,刚出锅的,三文钱一个,三文钱一个。”
  “今天有苦菜的?给我拿三个苦菜的,天热没胃口,不想吃荤的。”一个阿婶开口说,人却站得远远的,怕滚烫的蒸汽熏着她。
  隋玉用碗装三个包子,她提个椅子过去,说:“你找个阴凉的地方坐,吃完了把碗跟椅子还给我。”
  站在街上,带着暑气的热风吹拂而过,隋玉抖了抖汗湿的薄衫,走到摊前继续熏着蒸汽卖包子。
  一直到晚霞即散,天地间蒸腾的暑气渐消,人才凉快下来。
  最后八个包子卖完,隋玉坐下歇气,她舀水浇灭炉子里的柴,只留一撮带火星的灰烤鸡蛋。
  “一天比一天热了。”赵小米哀嚎一声,她抱着钱匣过来数铜板。
  “明天炖排骨给你补身子。”隋玉说。
  赵小米闻言揪了揪脸,问:“三嫂,我是不是吃胖了?”
  隋玉认真地打量她两眼,说:“长胖倒是没有,气色好了,脸上有血色,你才来的时候,脸色发黄。”
  要论起气色,隋玉的气色才叫好,天天烟熏火燎太阳晒,硬是没把她晒黑。赵小米撸起袖子对比一下,隋玉的脸比她的胳膊还白,脸蛋子看着滑滑的,脸上挂着两道冻疮疤痕也不减她的美貌。
  “唉!”她叹口气。
  隋玉斜眼瞅过去,这又是怎么了?
  “什么这么香?”一个牵骡子的男人走过来。
  隋玉看了看手上的鸡蛋,说:“最后三个烤卤蛋,五文钱一个,买不买?”
  “鸡蛋?五文钱一个?”男人目露不满,“你别听我是外地口音就蒙骗我。”
  “我还真没听出来你是外地口音。”隋玉剥去烤焦的鸡蛋壳,说:“没蒙骗你,一共就十个烤卤蛋,卖了一天还剩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