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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老板,饭做好了?”赵西平提着一串鸟雀和三只田鼠大步走进来。
  “今天收获不小啊。”隋玉靠在墙上,问:“春种开始了?”
  “嗯,官府在发粮种了,我吃过饭就去领。”赵西平将田鼠和鸟雀扔地上,问:“晌午是什么饭?”
  “蒸面,或者说炒面也行。”隋玉进屋,揭开锅盖将面条和底下的菜翻一翻,再撒把水嫩的荠菜和细碎的葱花,说:“吃饭了,别忙了。”
  棕红色的汤汁淋在面上染了色,分明没用多少油,面条上看着却是油滋滋的,嫩绿的荠菜配着焦黄的鸡蛋,让这锅面看着极有食欲。
  隋玉挟坨鸡蛋碎,说:“以后鸡蛋和荠菜一起丢进去,下锅早了,色不好看。”
  “好吃就行了。”赵西平咽下嘴里的面,说:“比萝卜干饭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铺子里再添上这道饭,你饿了就过来。”隋玉说。
  “那几只鸟你给我留着,明天我请几个人过来吃饭。”赵西平打量她的面色,补充说:“给钱。”
  隋玉低头笑,点头说:“行,那小的就恭候大人们来照顾生意。”
  第130章 初有雏形的外卖队伍
  傍晚时分,铺子里又迎来一大波生意,从地里回来的人绕道过来,不少人都是一家几口一起进来,要一笼包子或是一笼扁食,或坐或站填饱肚子,走的时候再捎走一笼。
  甘大甘二也踩着夜色回来了,两人囫囵吞枣塞两个包子,又忙活着收拾桌子,清洗碗筷。
  “隋老板,我订了一笼蒸面,明天会有跑腿的伙计过来拿,我喜欢吃味重的,你记得多加勺卤汤。”一个裤腿挽到膝盖的老汉抹着嘴过来说。
  隋玉下意识要喊隋良给他拿木牌,待回味过来,她了然道:“有跑腿的伙计过来拿?我还以为要给你送过去。”
  “你这不是不往地里送嘛,正好有伙计上门问,我就应下了。”老汉伸出两个巴掌,说:“十文钱呐,要不是地里的活儿把人累得懒得走路,我可不花这个钱。”
  “我是十五文钱,我家地远。”一个老婶子搭腔,“不过人家靠谱,我们商量说他明早跟我们去地里一趟,晌午的时候将蒸面和卤蛋送过去。”
  隋玉这下是真正明白了,她想起去年还是前年龙掌柜过来说的事,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她都忘了他跟阿力掌柜的外送生意。
  “哪家的伙计?”她问。
  “油铺的伙计,他家的伙计最先挑着灯油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屯里跑,我们都认识。”老婶子说。
  隋玉看向快要走出门的老汉,喊道:“老叔,你记得给跑腿的伙计叮嘱一声,他过来了提一句,我怕我忘了你口重的事。”
  “行嘞。”
  “三嫂,包子卖空了。”赵小米探头说一声,“新发的面还没涨起来。”
  “再有人来买包子,你就说卖没了。”隋玉走过去,补一句:“帮南水街的跑腿伙计宣传一二,没买到又不想跑第二趟的人可以花钱雇那边的伙计上门取。”
  “这个蒸面味道不错。”一个牵着孩子的阿嫂路过赞一句,说:“要是有豆芽就好了,我不喜欢吃萝卜干。”
  经她提醒,隋玉想起还有豆芽可以蒸面,她给孩子送半边卤蛋,说:“下次再来就有豆芽了。”
  铺子里的客人走光了,外面的天色也黑透了,但还有人进来问有没有包子。
  隋玉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昨晚熬夜的后遗症来了,还不到睡觉的时辰,她就没力气了,不用招呼食客,她任由自己神思恍惚地发呆。
  殷婆子在外面扫院子,甘大甘二蹲在水缸边洗碗筷,赵小米在门外宣传跑腿伙计,不忘给自家拉生意。
  隋良跟着赵西平走进来,赵西平看她倚着桌子打瞌睡,他走过去蹲下,说:“趴上来,我先送你回去。”
  隋玉眯一阵又精神了,她拒绝道:“没事,待会儿一起回去。”
  “待会儿还要包包子蒸包子,还要等好久,姐你先回去,我们留在这边,忙完了再走。”隋良开口。
  赵西平不跟隋玉啰嗦,双臂探到背后,强硬地搂住她的腿将人背起来。
  隋玉哎了几声,只能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背着往外走。
  “你们先忙,我待会儿再过来。”赵西平交代。
  走出铺门,正好撞上要进屋的赵小米,她看清两人的身形,戏谑地吹个口哨。
  隋玉笑几声,说:“我偷懒一回,今晚先溜了。”
  “走吧走吧,我们人手多,少你一个人也不影响什么。”赵小米摆手。
  赵西平把隋玉送回去,等她洗漱好睡床上了,他将房门落锁,又锁上大门去食铺盯着。
  他到的时候,赵小米正在揉面,他让她去炒馅,他来揉面。
  甘大甘二手脚无措地望着他,又出门去找活儿干,不能主家忙着,他们闲着。
  殷婆子也如是,她出去转一圈,打发两个儿子去挑水,她拿着高粱刷子将水缸从里到外洗刷干净。
  面揉好了,馅料也炒好了,隋良跑出来喊:“殷婆婆,进来包包子了。”
  “哎,这就来。”殷婆子应一声,她仔仔细细将手洗干净,免得遭主家嫌。
  等夜静了下来,劳作一天的人都睡了,赵西平一行人才锁上铺子往家走的时候,这时候路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一直这样也不成,一天天的,睁开俩眼就忙活,不到天黑不回去,钱倒是赚到了,也没时间花。”赵小米捶着胳膊,白天揉面,夜里做梦还在包包子,膀子都给她累粗了。她快走几步撵上赵西平,打商量道:“三哥,你跟我三嫂说说,要不雇两个伙计吧。”
  “吃食生意,挣的就是辛苦钱,请两个伙计,工钱开出去了,做法也被人学走了。”时不时在铺子里帮忙,赵西平也懂一点生意经,他拍拍妹妹的肩,说:“你要是累了就让殷婆来替一天,你出去逛逛,或是在家睡一觉。”
  “那就一直这样了?”赵小米痛苦,她又有了种地的感觉,想着还有好多亩地没种,一日一日都在地里刨土,天天做一样的活儿,感觉日子没了盼头。
  殷婆子听见了,她心想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她哪怕拿不到工钱,也觉得日子有盼头。
  赵西平想了想,说:“该怎么着由你三嫂决定。”
  “所以我才让你跟她念叨念叨嘛。”
  “她自己有主意,你累了你歇着就行。”赵西平不耐烦了,说:“要不你回去住一段日子?”
  赵小米不吭声,她又没说想回去。
  之后再也无话,安静地进门,后院的黑皮猪听到声开始哼哼,甘大挑着两桶泔水去煮猪食。甘二跟着赵西平去灶房,交代道:“大人,今天小黑在地里遇到一头公猪,今年年底它估计要下猪崽子。”
  “呦,可算开窍了。”
  甘二见他没什么要交代的,转身去后罩房。
  后院,赵小米强扯着隋良嘱咐:“今晚的话不准告诉你姐。”
  隋良装聋子,当做没听见。
  “哎,你不觉得累?”赵小米问。
  隋良摇头,这算什么累。
  “不跟我三嫂说?”赵小米央求。
  隋良又不作声。
  “行,管你说不说,反正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赵小米扭身走了。
  隋良学她哼一声,高高扬起头回前院。
  第二天一早隋玉就知道了这事,隋良告的状,赵西平提都没提一声。
  寻个空闲时间,隋玉找到赵小米,说:“是我忽略了,往后每隔五天你歇一天,睡睡觉,或是做身新衣裳出去逛逛。”
  赵小米瞪隋良一眼,见他还笑嘻嘻的,她顾不上教训他,着急地解释道:“三嫂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一提,就是昨晚想到了,胡乱说的。”
  隋玉搂住她,笑着说:“慌什么,我又没怪你。的确是我疏忽了,你跟我和良哥儿,还有殷婆母子三人不一样,承受能力不比我们,在我这儿做活大概是你这十六年半的人生里最苦最累的日子了。”
  赵小米这下又有些愧疚了,她无措地搓搓指尖,说:“我没觉得苦,挺有意思的。”
  “那就好,往后每隔五天你歇一天。”隋玉再次说。
  赵小米朝隋良看过去,小声说:“三嫂,你跟良哥儿也该歇歇。”
  “好。”隋玉应下,她轻眨眼道:“到了年底,我们大概能轻快一点。”
  赵小米没听出言外之意,想着过年嘛,肯定能清闲下来。
  “老板,两笼蒸面。”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快步跑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木桶。
  隋玉应一声,她跟赵小米起身去忙活。
  今天买了豆芽,萝卜干就被替换下去了。炉子里烧着旺火,水汽烧干,锅里倒油,拍几坨蒜丢进去调味,再倒入半盆黄豆芽,翻炒过后下面条,淋上卤汁拌匀,撒上盐调味,隋玉将面条挑起放进新买的四层蒸笼里,铺平了架锅上蒸。
  “你这里有铁锅啊,的确是比陶釜炒的菜香,难怪旁处的铺子没能抢走你的生意。”伙计搭话。
  隋玉笑笑,现在的铁太难得了,不然她想再打一口铁锅。
  又一个跑腿伙计进来,走进门问:“可是隋家铺子?”
  不等主家开口,先来的伙计露面说:“没走错,兄弟,你接了几单?”
  “三单,一笼蒸饺,半笼包子,再来一笼蒸面,蒸面多添一勺卤汁,阿五爷说他昨晚交代过。”
  隋玉点头。
  赵小米过来挟包子,说:“给你装哪儿?我们的蒸笼不能带出去的。”
  “晓得晓得。”伙计将木桶递过去。
  赵小米打眼一看,桶里架着箅子,正有灼热的白烟冒出来,她将三个箅子拿起来,这才看见有个木架立在水里。
  隋玉探头看过来,说:“行啊,挺会想招。”
  伙计嘿嘿笑几声,说:“包子放最下面一层,蒸饺放第二层,蒸面放最上面。”
  十五个包子摞一起,放上一个箅子,再摞一笼蒸饺,正好蒸面也熟了,隋玉帮忙挑在箅子上,递过去说:“包子四十五文,蒸饺四十文,蒸面是六十文,合计一百四十五文。”
  伙计将早就数好的铜子递过去,他接过木桶盖上盖子,稳步往外走。
  另一个伙计上前,桶盖一揭,水雾飘渺,箅子上都浸了一层水珠。隋玉将蒸面铺上去,伙计眼疾手快地放个木架进去,又能再摞一个箅子。
  第二个伙计刚走,又一个来拿两笼包子的,他挑着担进来。
  接下来,赵小米饶有盼头地盯着大门,看还有哪些伙计进来,她这会儿又跟隋玉说:“三嫂,我突然觉得在铺子里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能遇见好多人。”
  隋玉也觉得,听客商侃大山,讲路上的异闻轶事,或是种庄稼的汉子谈论种地的事,也有阿婆阿嫂笑谈邻家的八卦,堪比坐戏楼里听戏。
  日到正中,赵西平领着六个千户过来,隋玉特给他面子,笑意晏晏地去招待,“这是我特意留的位置,几位大人坐。”
  六个千户饶有兴味地盯着赵西平,顾千户问:“赵千户,你知道这家铺子什么吃食好吃,点菜吧。”
  “所有的吃食都好吃。”赵西平笑得如一个烂柿子,他接过隋良递来的卤蛋,说:“各位先坐,我去给店老板打下手。”
  在坐的人哄笑,忙示意他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