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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他看得心虚,心知自己酒量不佳,没有多喝,捧着一只小盏乖乖巧巧地抿。
  即便如此,酒过三巡后,你也生出些醉意,头脑微晕,靠在桌案上休憩。
  钟离看向你。
  他的目光沉静如寒亭落雪,几无醉态,长睫轻颤却似叶落清湖,荡开涟漪万点,其中情意昭昭切切,明净坦荡。
  温迪挑一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眼见绯色攀上你的脖颈,钟离微微蹙眉,将一枚蜜桔点在你唇边。
  “含一含去酒。”
  你头脑发晕,便顺势含了去。
  钟离面色清冷沉静,唇边却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咳咳咳咳——”
  温迪猛地呛了一口酒,翠眸忽闪。
  嗯?难道方才老爷子没有开玩笑??
  呜哇!石头醉了,秀起来简直不管别人死活!
  对案的两人俨然不曾有心思关注他,他闷闷地灌了自己一口。
  要不是老爷子嘱咐他不可将阿离的身份随意说出去,他早就飞走啦,稻妻也好须弥也好至冬也好——欸~好想见见他们呐!
  只是。
  温迪放下酒瓶,眸光透过松枝的缝隙,望着两人。
  你也不知清醒了多少,含笑同钟离道谢,他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却很柔和,目光落在你脸上,缱绻温柔,珍重至极。
  那样的珍宝,若不能长久拥有,便是长久的寂寞。
  或许他可以多来和老爷子聊聊?
  温迪笑眯眯地收回目光,喝一口手中酒。
  哎嘿,他明明来的很巧嘛。
  ……
  清风徐来,云波不兴。
  觥筹交错间,日头西下,披落云霞,山花如绣颊,玉片似的月牙自东山而出,温迪扣着木琴,清扬的歌声与琴声相和,沉醉东风。
  待吃尽了酒,温迪告辞离去,还顺走了一盘金丝虾球。
  钟离没有拦他。
  他甚至没有抬头,单手握着酒盏,眉眼低垂,神色沉静,如品茶一般,先品,再嗅,后闻,之后才不急不忙地抿上一口。
  可酒终究不是茶,这么一场下来,他面前的酒瓶亦是空了大半。
  沉醉的晚风对你附耳低语。
  “欸嘿,告诉你一个秘密:老爷子他醉了,可就不那么讲规矩了。”
  那风盘旋了一会儿,像是打了个嗝,慢悠悠地补充道:
  “脾气也会更好些,这时候和他商量些什么,总是容易些,诱他答应在茶室请酒也不是没可能……”
  翠色的清风卷起雪白绵软的云雾。
  “嘿嘿,晚安啦。”
  你举盏相送,待风离开两人身边,你起身,盘腿坐到对案去,手撑在案几上,仔细端详他的眉眼。
  他瘦了,眉眼依旧凌厉,肩背笔挺,如山水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云霞的金光映入他煌煌金眸,为沉默伫立的山岩披上柔软的外衫。
  你抬手,柔软的指腹描摹他的轮廓。
  霞光笼罩下,你的双眸亮如星辰。
  钟离按住你的手,同你对视,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我原想着,待你我昏礼之时,要宴请璃月万民。”
  这没头没尾的发言让你怔了怔。
  “他们都很愿意同我们道贺,皆时若有贺礼,便都收了,交由月海亭收纳整理,来年以摩拉作为补贴,归还万民。”
  你鼻尖发酸,拉着他的手笑了笑。
  他这样好,怎么就不能如愿?
  “……归终和流云很早就开始准备典仪布置,将伏龙树都搬到典仪上去,为了花冠上一枚明珠的位置,也会闹到我面前,要我公正评判。歌尘将流程拟了数个版本,拉着魈和七七作演习,甘雨自荐作绣球,险些压塌了竹制的笼台……你喜欢热闹,我们就把所有人都请来,阿离,我想你风风光光的……”
  许是喝醉了,他不讲辞令,不加修辞,甚至有些絮叨。
  那愿景总在他梦中复现,可那太美好,他不敢信。
  于是便知梦是梦。
  岁月碾过,山岩也错骨分筋。
  你摇头,站起身,绕过桌案,坐到他身旁去,脸挨在他胳膊上蹭两下。
  “你好好的,比什么典仪都好。”
  钟离笑了笑,将你笼进怀里,微凉的酒香贴在脸侧,唇上还泛着润泽的水光,胸膛却温热,烘地你心头暖洋洋的。
  他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抱着你,你捻起一枚酸梅干给他,他便含着慢慢嚼,你递茶给他,他便咬在茶盏边一点点抿,柔软的唇瓣蹭过搭在盏上的白皙手指。你回头看他,他便坐在那里,眸子安静地注视着你。
  特别乖。
  日光隐没,夜色披山。
  皎洁的月光穿过交错的飞檐,落在钟离脸上,玉壶倾落,他的眉眼沉静依旧,只一双眸子,盈满怀中月华。
  他凝眸注视着你。
  你心里被攥了一下似的,有点疼。
  “钟离。”
  你轻轻地唤,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
  “你喜欢的人没有良心,你愿意忘记她吗?”
  钟离摇摇头。
  “她很好。”
  他吐字缓慢,声音低沉。
  “我喜欢她……只喜欢她。”
  你垂下眼帘。
  心底的酸涩翻涌而上。
  他喜欢一个人,坚定,执着,深不见底,矢志不渝,即使那只是杯中水月,镜中繁花,再不能给他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