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莹莹有些疑惑地拉了拉霍承望的衣服。
霍承望这才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也生疏地学着莹莹的动作,悄悄和她咬耳朵:“不要理他,你不是选了我吗?”
说起这个,霍承望又有点得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得意,但霍承望就是很得意,心里美滋滋的,脸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选个屁,臭屁小鬼。】小灰立在床头幽幽地说。
黑暗中,小灰的小豆豆眼正默默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莹莹和霍承望:【别得意,你以为莹莹选你是为了什么?】
躺在床上的霍承望莫名感觉到了后背发冷,不过他听不懂小灰说话,只摸了摸莹莹毛茸茸的小脑袋,心中“芜湖”一声。
小鬼娃娃摸起来暖暖的,根本不可怕嘛,反而还很可爱。
“莹莹,你为什么选我?”霍承望喜滋滋地说,“一定是因为你更喜欢我,我更可靠,更厉害,更……唔!”
霍承望的下巴被莹莹的小脑袋轻轻怼了一下。
莹莹听不下去了,她选择二哥当然是有原因哒,不过不好说出来。
莹莹担忧地扯了扯霍承望的袖子,悄悄问:“二哥,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霍承望一愣。
他立刻意识到莹莹问的不是被霍承玄打出来的伤,而是父亲惩罚他时留下来的伤痕。
那些鞭伤霍承望早已经习惯了,它们又痛又痒地遍布在背和胸膛上,因为沾了水,而变得更加疼痛难忍。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霍承望这个问题。
“没那么疼了。”霍承望不自在地咕哝一句。
莹莹点点头,下一句话可可爱爱地扔出一把刀子来:“那二哥你现在还想杀四哥吗?”
这句话问的猝不及防。
霍承望一噎,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床铺。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霍承玄背对着他们裹成一团,一动不动,八成是睡着了。
莹莹没有等霍承望的回话,而是凑到他耳朵边上,神神秘秘地说:“二哥,那莹莹告诉你一个秘密。”
“——四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他自己的生日宴会。”
霍承望怔住了。
而莹莹还在继续说着:“莹莹去看四哥的时候,才发现四哥住在一个好简陋的小院子里,条件比这间旅馆还要差!”
“四哥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四面漏风,他只睡硬板床,上面只铺着一张单子。四哥好惨!”
“而且四哥只吃难吃的青菜,他的老师还会打他……二哥,你的老师会打你吗?”
霍承望下意识回道:“这怎么可能?”
霍承望的老师都是社会上各行各业的顶尖人士,但即使这样,面对霍承望时也是毕恭毕敬,怎么可能会打他?
倒是霍承望仗着天赋惊人,性格又傲慢,经常把老师们气得半死。
而霍承玄比霍承望更受霍家的重视,请来的老师怎么可能打他呢?
“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看四哥的手,他的手就是老师打的。”
莹莹用小手比划了一下,认真说:“还拿那么粗的棍子,啪嗒一下,打在四哥的腿上。”
霍承玄的手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霍承望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他只是……不在意。或者说,霍承望总是在刻意忽视霍承玄的处境。
只是这不合常理,身为霍家的少爷,一出生就在金字塔的顶端,怎么可能过得那么惨?
莹莹没说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霍承望。
事实就是这样嘛。
二哥很聪明,他从前只是被一片叶子蒙住了眼睛,现在点醒后,他自己就能看清楚的。
霍承望在莹莹清澈的目光中哑口无言,他蜷缩起身子,挫败地捂住脸:“……我、从来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
怎么会这样?
只是短短一天时间,霍承望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以为肆意挥霍着母亲生命换来的优渥生活的弟弟,其实一点都没有耀武扬威,反而过得很可怜。
他以为是弟弟害死了母亲,其实他们所有人都是害死母亲的凶手,而那个最大的凶手……其实是他一直以来敬爱的父亲。
是的,是父亲。
霍承望现在已经能在心里说出这个事实了,他不打算逃避,霍承玄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天赋。
而有能力选择这一切的,是霍家。
霍承望知道自己的矛头应该指向哪里。
莹莹用暖乎乎的小手碰了碰霍承望冰凉的脸:“二哥,你很难过吗?”
“是啊,很难过啊……”
霍承望轻声说道,他用手盖住眼睛,这种仿佛世界崩塌一般的痛苦又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你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榴莲被扔进厕所里又被鞭炮炸过了那样的恶心……”
然后,霍承望就听到莹莹小小声地问:“是啊,二哥你都这么难过了。但是你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有四哥和你打架,还有莹莹陪着你。”
“而四哥呢?四哥知道这些的时候,有没有人陪他呀?”
霍承望猛地愣住了。
是啊,霍承望现在可以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可以逃离霍家那个痛苦的源泉之地,仿佛抛掉一切烦恼那样在外面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