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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吴司舆醉后进错了殿,今日睡在帷幔后的,便是奴婢了。虽然万岁圣明,会证实奴婢的冤屈,然奴婢清白已毁,往后在这宫里,又哪有立足之地呢?约莫也会在贵妃娘娘的主持下许配他人,以保名声。便是万岁宽厚,仍许奴婢留下,但万一奴婢这次不小心怀上了孩子——”
  讲到这里,绿竹停住不言。
  便是他不介怀她失身,仍愿留她在宫中,等她回心转意的那天,可一旦怀了孩子,他愿太后也不会愿!
  她,是再也留不住了!
  想象着她描述的后果,朱祁镇内心亦是一阵后怕,紧接着,是浓浓的恨意涌起:
  一直苦守的花,差一点就被弄折了,而且还是要她脏着折!
  如何能忍?
  目中温和之意尽数散去,望向尚雪莹时,俨然化作两道冷冽的冰刀,恨不得将她刺穿!
  “朕还道你娴静温柔,不曾想,这如花似玉的外表下,竟藏了蛇蝎心肠!”
  尚雪莹轻轻闭了下眼睛,长叹一声,默默跪于地上。
  这一刻还是来了。
  青萝也轻轻闭了下眼睛。
  从今早看到她的那眼起,就已然猜到,会走到这一步。
  两花相刺,必有一折。
  绿竹与她,只能选一个。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朱祁镇眼刀依旧。
  尚雪莹抬起一双美眸,沉静的目光视死如归,正要开口,周贵妃插话道:
  “莹贵人只是误会,未见得就是主谋。毕竟这场祈福事关她的亲人家乡,眼里自然容不得污秽,情急之下,误会是难免的。”
  言毕,她冲尚雪莹的大宫女使了个眼神,大宫女会意,连忙道:
  “是呀。当时叶典苑红着一张脸出来,又遮遮掩掩的,很难不教人误会。”
  青萝暗暗叹了口气。
  原本这种与人费口舌的事,该是她出马的,但绿竹体谅她心情不佳,今日主动担起这块,一直与她们周旋。
  然而发展至此,她必须得开口了,因为接下来的话,她更适合讲。
  “奇了怪了。”她唇角现出一抹讽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瞧见了活春宫,害羞跑出岂非人之常情?难道见怪不怪才是应该?你说她遮遮掩掩,她又是为谁遮掩?念着都在尚寝局做事,想替同伴遮个丑,却被你们当作是藏汉子。就连贵妃娘娘过来,也先入为主的认为她犯了事,真是好生巧合呀。”
  周贵妃立时紧张起来,指着她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想攀诬我不成?”
  “奴婢不敢。”青萝冷冷道,“奴婢只是想不通,这东偏殿是吴司舆自己进的,捉奸夫也是莹贵人自己喊的,到她们这儿,便一个个冤屈、误会,可是一到奴婢和绿竹这儿,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往我们头上安罪名时,又有谁为我们提过冤屈、言过误会呢?”
  “哦~”朱祁镇做出恍然状,“这就是贵妃所谓的秉公处置,绝不徇私呀。”
  “妾、妾一时疏忽,不够周全。”周贵妃无力辩解。
  朱祁镇轻哼一声,道:“朕瞧你们在这儿打嘴仗是打不出个什么了,万事讲究个证据,既然你们认为是中了催情香,那就召医官过来,细细检查东偏殿,只要找出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揪出真凶以还清白。”
  讲到最后,他故意转过脸来,微微笑道:“朕这般处置,不知在贵妃心里,算不算因私废公呀?”
  “自然不算,此举甚妥,万岁的处置再公正不过。”
  周贵妃此时就像只被抓住尾巴的小狗,理亏心也亏,处处掣肘,好在他们事先计划周密,没有留下证据,倒也不怕来查,大不了到最后,赖成一笔坏账,无从追究。
  “那便好。”朱祁镇又转向蒋安,“事关曹指挥,也算涉及了前朝,就别召后宫的女医官了,平日里在御前侍奉的许医官和张医官,深得太后信任,就把他们请来吧。”
  他担心后宫的女医官被周贵妃买通,便点名用自己的。为堵周贵妃的嘴,还特意搬出了太后,令她无处可挑。
  “是。”
  过了会儿,蒋安带着许医官和张医官过来,两人向朱祁镇行过礼后,便进入东偏殿仔细检查起各处。
  殿外檐下,朱祁镇慢悠悠喝起了茶,周贵妃也一脸淡定,低头抠弄着手指。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个医官出来,许医官抱着一只箱子,张医官手上捧着两截断烛。
  “万岁,催情香找到了。”
  “什么?”周贵妃、刘尚寝、吴司舆皆是一惊。
  两位医官绕到他们面前,一个打开箱子,一个恭敬呈上手中断烛,张医官道:
  “回禀万岁、娘娘,适才微臣二人在殿内发现一个箱子,里面装了几根蜡烛,便一一检查,结果发现,断的这一根,有问题。”
  蒋安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断烛,呈到朱祁镇面前。
  张医官继续讲道:“这蜡烛的中腹部分,藏了大量的龙涎香,龙涎香的一大功效就是催情,因此当这蜡烛点燃时,便会催动人的情欲失去理智。”
  “原来如此。”朱祁镇恍然。
  许医官补充道:“而且这制烛之人故意把香料藏于中腹,这样的话,当整支蜡烛烧完,空气中的香味会随着时间消散,剩下那点底部的蜡油,又不含香料,可谓天衣无缝。若非这箱里留有两截断烛,仅凭贡案上那点遗留的蜡油,便是微臣二人医术再高明,也找不出端倪查不到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