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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朱祁镇面露欣慰,又道:“这宫里的弯弯绕绕太多,底下的人更是个个恨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子,你又是个直来直去的主儿,当然玩不过他们,受了蒙骗,再正常不过。”
  周贵妃泪水涌出,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点头,举帕轻拭眼泪。
  “为免你再被利用,这掌管六宫之权朕就收回了,还你个清净,可以好好去陪孩子。”
  “啊?”
  周贵妃拭泪的手一僵,他已转过身向众人道:
  “好了,今天这福是祈不成了,以后再另选日子补上,累了这半晌,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是。”
  众人齐应。
  “剩下的事,你来处理。”
  朱祁镇向蒋安嘱咐完,领着一众内监浩浩荡荡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隐没在垂花门外,周贵妃才回过味来:
  “我怎么感觉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被卸了权,还被堵了嘴,只能念着他的好呢?”
  蒋安忙笑道:“万岁也是疼您,万一又出个刘尚寝,再长了张不把门的嘴,胡乱攀诬娘娘,闹到太后跟前,万岁也不好为您说话呀。”
  “哼,这事我回去得好好想想。”
  周贵妃袖袍一拂,气哼哼的离开,黎莎、尹美淑及一众宫人紧随其后。
  蒋安又向许医官和张医官道:“万岁有命,要医治叶典苑,现下周贵妃被撤六宫管理之权,暂时无人管事,就劳您二位给她看看吧。”
  “这——”
  许医官和张医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
  “按照宫规,宫中女性只能由女医官诊治,我二人和叶典苑男女有别,怕是不妥吧。”
  蒋安笑道:“二位多虑了,适才你们也看到了,叶典苑遭人迫害,只有交给你们,万岁才可放心啊。医好了她,不仅没有罚,还会有赏呢。”
  许医官和张医官意会,齐声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蒋安又命内侍抬了坐轿来,亲自扶绿竹坐上,见青萝仍跪在那里不动弹,正要开口提醒,绿竹却道:
  “就留她在这里吧。”
  “也好。”
  蒋安一挥手,众内侍抬着绿竹离开,许医官和张医官也背上药箱,随行在侧。
  转眼间,关帝庙内变得空荡荡一片,只有青萝和尚雪莹跪于殿门前。
  “为什么是你呢?”青萝率先打破沉默。
  尚雪莹轻轻一笑:“你昨晚倒掉我那杯茶时,不就已经猜到了么?”
  那杯热茶里下了蒙汗药,只要青萝喝了,半柱香后,就会昏倒。
  所以她让人传话给吴司舆,无论如何,不要让青萝进入东偏殿,吴司舆这才锁上东偏殿之后,又关了院门。
  这样青萝就只能在外间昏睡一夜,置身事外。
  她还特意找来大氅给青萝披上,以免夜间寒凉,冻出病来。
  青萝轻叹一声,自嘲的笑。
  确切的说,在听到绿竹说琉球忌讳荷花时,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此接过那杯茶时,她没有急着喝,还悄悄倒了。
  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初初入宫不懂揣度人心的小青萝了。
  其实绿竹也早猜到,只是不忍告诉她而已。
  “我是没喝,可那会儿心里贪恋你的温情,就不愿多想,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最后不是你。”
  尚雪莹也低头自嘲:“昨日我收到命令,要对尚寝局的一位女官下手,当我听到名字不是你,还松了口气,没想到却还是在这里碰到了你。我怕那人来了,连你一块糟蹋,就想法把你支了出来,谁知最后落入圈套的却是我自己。”
  “你就没想过,你害了我的姐妹,纵使让我逃过一劫,我心里就不会恨你么?”青萝又问。
  尚雪莹摇摇头:“和你一样,当时不愿多想,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也许你能体谅我呢?”
  青萝听得心里愈发难受起来,忍不住质问:
  “即便是为了固宠,为什么一定要投靠周贵妃?皇后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她绝不会命你去做龌龊之事。”
  “皇后人是好,可她没有实权,大明朝的将来,她说了不算。周贵妃就不一样了,她许诺我,等她的儿子登基,绝不让我殉葬。”
  “哪里用她许诺?”青萝道,“只要你怀了子嗣,按照规矩,就可免于殉葬。”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尚雪莹目中浮现一抹讽刺,“可是周贵妃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洪熙元年,仁宗去世,恭肃贵妃郭氏,祖父乃大明朝开国功臣,育有三子,贞惠淑妃王氏,育有一女,这二人皆被殉葬。”
  “为何?”青萝一惊。
  “传闻她们与后来即位的宣德帝之母张太后关系不和,所以被纳入殉葬名单。”尚雪莹凄然一笑,“这个故事听完,周贵妃的弦外之音,还能听不懂么?”
  青萝顿感无力:“殉与不殉,终究还是她们掌权的说了算。”
  “并且,她还允我届时可以回家探亲,与亲人一聚。”尚雪莹低头笑了一下,“这么大的诱惑,我如何拒绝得了呢?”
  青萝无言以对。
  尚雪莹缓缓站了起来,俯身轻轻抱住了她。
  “今日你为我求情,我心甚慰,你我之间缘分虽短,却是值得。”
  青萝张臂回抱,泪珠滚滚而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