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儿。”有人叫他,“醒醒。”
万林生迷迷糊糊睁开眼,赵集猫着腰看他,脸贴在跟前:“你怎么睡这儿了,没带钥匙吗?”
“嗯。”万林生攥着拳头揉揉眼,“哥哥,你怎么没回家?”
“哎哟,不容易。”赵集轻轻弹了一下万林生脑门,“还知道管我叫哥哥,我刚去同学家了。”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赵集直起身,“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我妈妈十点下班,再等一会儿就回来了。”楼道里凉,万林生睡了一觉,说话带着鼻音。
“还一会儿?现在刚六点多,可有你等的了。”赵集揉了一把他头发,“先跟我回家吧,我给你做饭吃。”
空空如也的肚子让万林生早把林玉娟的嘱咐抛之脑后了,背着书包,跟在赵集后面上楼。
走到一半儿,赵集突然回头一咧嘴:“小孩儿,你也不怕我把你卖给拍花子的?”
万林生吓得一哆嗦,作势就要往下跑,赵集一把抓住他校服领子:“哎你可真不禁吓,再摔了你,我叫赵集,天天在学校你都装看不见我,这会儿还怕上了。”
“你,你真不是拍花子的?”万林生缩着脖子问。
“我爸我妈你都见过吧,他们都是大夫,我能是拍花子的吗?”赵集松开手,“不逗你了,我也饿了,快上来吧。”
赵集也还是个孩子,会做的除了煮面条还是煮面条。
面条端上桌的时候,整整一小盆,他拿不准量,一小把一小把地添了好几次。
冰箱里有妈妈特意留出来的菜,赵集给热了一下。
万林生饭量不大,但记着姥爷说的不能浪费粮食的教诲,撑得坐在椅子上直不起腰。
收拾完桌子,两人趴在上面写作业,赵集作业多,但写得快。
写完之后,赵集为了体现自己渊博的知识,准备辅导一下一年级的小朋友,结果差没把他气个半死。
半页的生字写了一个多小时,被赵集吼一嗓子委委屈屈的,赵大夫回来的时候,万林生眼泪都快下来了。
后来万林生没再忘记过带钥匙,却时不时跟着赵集去他们家写个作业,吃点儿零食。
赵集初二的时候他们就搬走了,万林生记了他们电话和新家的地址,后来来往不多,但也没断了联系。
再频繁联系起来,就是赵集开了这家餐厅,万林生带着陈海聪和宿舍一帮人来捧场之后。
“你这……”张东桥松开腿,从下面一把抄起万林生脚腕,掐着放到自己腿上,恶狠狠地说,“这还不是两小无猜吗?”
“你大爷的!”万林生笑着抖一下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松开!”
“他为什么叫赵集?”张东桥问,“起这么奇怪一名?”
“他妈在老家的时候差点儿把他生在农村大集上。”万林生说,“说是离预产期还三个星期,他爸心想带着他妈回老家转转,顺便去显摆显摆,赶集的时候肚子就疼起来,幸好离市区不远,开着车直奔医院去了。”
“一语双关,赶集又着急,就叫赵集了。”万林生直乐。
两个人跟在课堂里说悄悄话一样,赵集或者服务员过来的时候,他俩就专心吃菜,人一走,就小声儿背后议论人。
菜的味道也确实好。
“他这儿人怎么不多呢?”张东桥问。
“你看他连个牌子都没有。”万林生指指楼下院门口,“他就做熟人生意,还搞私房菜那一套,来之前得预约,不预约来了就跟他吃馒头夹酱豆腐。”
张东桥仰着头乐,再低头,面前多了一个黑色盒子,万林生伸着胳膊,手指在上面点点:“我实在不太会挑礼物,这个最合我眼缘了,看看,喜欢吗?”
巴掌大的一个盒子,张东桥没说话,眼里含着笑把盒子打开。
一条银色的男款项链,一半单链一半双链,挂了一个指肚大小的吊坠。
“我觉得挺配你气质的。”万林生歪头看张东桥,“沉稳中带着痞气。”
“好看,我特别喜欢。”张东桥拇指搓着吊坠,搓了几下拿近了看,“这上面,是……字母?”
“啊,”万林生笑着点头,“我的创意极限了。”
吊坠是扁的,用碎钻镶了两个字母,zw。
张东桥拿起项链想戴上,万林生拦了一下:“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戴,现在让你过过眼瘾得了。”
“行。”张东桥按原样把项链放好。
这顿饭没吃太长时间,石头在方悦那儿。
下午在店里忙完,陈海聪和他们一起出门,一个把孩子带回家照顾,另外两个美滋滋去约会。
他们到陈海聪家的时候,石头在自己面前摆了一堆玩具,正在给米米编故事。
“东一句西一句天上地下的,我都没听明白,闺女听得劲劲儿的,一晚上下来都快会说话了。”陈海聪叹口气,“他们这个群体有自己的语言体系吧。”
万林生笑半天,问石头:“咱们回家吧?妹妹也要睡觉了。”
石头倒挺痛快,跟一堆玩具挨个儿说了再见,每个还都有自己的名字,听着就是现编的,什么桔桔,闪电,豚鼠的,果真天上地下什么都有。
张东桥给石头穿好外套后,方悦又拿出一条小围巾,把帽子戴好后,给套在了脖子上:“我就是怕他晚上找爸爸,要不然在这儿睡多好,省得折腾,我们可乖了,还能陪妹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