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四少夫人愿不愿意结交京都的这些夫人们?”周氏问。
“不结交吗?”蒋娴君有些懵,她也不想结交,但许多时候也得硬着头皮去与人周旋。
“四少夫人进就是为了皇上的万寿节,万寿节过了,她就要回陵川了,白费这工夫做什么。”周氏抚了抚女儿的脸,“你呀,该到了动脑子想事情的时候了,我瞧着那四少夫人未必有这个打算。”
这个猜测周氏早就有了,如果夏忱忱真有这个打算,那日在王府对待她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反倒因此,周氏觉得夏忱忱是一个拎得清的人,不是见着个有身份的人就往上扑。
“万寿节过了就要回陵川啊?”蒋娴君嘟囔着,已经有些不舍了。
“每个人在意的事情不一样,不可强求,乖!”周氏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早已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
经过周氏这一番劝说,蒋娴君终于放弃了让夏忱忱帮忙的打算。
而夏忱忱却在忙着另一件事。
观言和明路终于打听到了柳家住在东边的春芽胡同,虽不是大杂院,但也是大梁京都平民居住的地方。
这一次过来,宋濯没有跟柳家打招呼,直接就来了。
“四爷,这万一人不在家呢?”
夏忱忱问出口就后悔了,大概宋濯想要的就是人不在家吧,那样他扔下东西就可以走了。
从宋濯的态度看,柳侧妃当年与柳家人应该是产生了比较大的矛盾,只是没有撕破脸。
果然,宋濯回道:“不在家便是没有缘分,难不成爷还要等他们。”
倒不用等,可提前来说一声不也是应该的么,甚至是基本的礼节。
但这毕竟是宋濯的外祖家,夏忱忱就不多话了,他又不是不懂。
马车行了快一个时辰才到春芽胡同,而夏忱忱也不由得感慨,京都是真的挺大的,这还是在都城中心呢。
春芽胡同较窄,马车进去就没办法调头,只能停在胡同口。
“你把马车赶走吧,过一刻钟过来接。”宋濯吩咐车夫。
一刻钟?夏忱忱看了宋濯一眼,还真的没打算多留。
马车进不去,两人和随从只能走着进去。
夏忱忱倒不介绍多走一会儿,只是观言明路和珍珠他们拎着礼有些辛苦。
走到了胡同的尽头,才到柳家。
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宋濯脚步一顿。
夏忱忱瞟了宋濯一眼,猜想着柳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像这种犯官被赫回来的,一般来说都会被人瞧不起,有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好,便会被人欺负。
这样哭,是被欺负狠了?
观言看着宋濯。
“敲门。”宋濯道。
“咚咚咚”几声,门被敲响,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年约十五的姑娘,脸上隐隐还有泪痕。
刚才哭泣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几位贵人,可是有事?”
那姑娘眼神颇为警惕地朝着夏忱忱几个瞟了一眼,只是目光落到宋濯脸上,面色不由得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这是我们永平王府的四爷和四少夫人。”观言立即上前介绍道。
永平王府?柳梅一听这话,便明白过来了。
“见过四……四爷四少夫人。”柳梅立即朝宋濯和夏忱忱行了一礼。
见宋濯的态度有些冷,柳梅不敢贸然称“四表哥”。
“谁呀?”这时从里面也走出了一位约摸三十来岁的妇人。
“娘,是永平王府的四爷和四少夫人。”那姑娘手指抠到一起,小声道。
“永平王府……”那妇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宋濯和夏忱忱,接着脸上便显出狂喜之色,“是四爷和四少夫人呀,快,快请进!”
“您是?”观言笑眯眯地问道。
都不表明身份,就让主子进去,开玩笑呢吗。
“按理,四爷得叫我一声大舅母。”那妇人说着又推了柳梅一把,“她是我们家的姑娘,单名一个梅字。”
“见过四表哥,四表嫂。”柳梅再次行礼。
若是在一般人家,侧室的娘家不是正经亲戚,是不能如此称呼的。
但柳侧妃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按大梁的规矩,柳家是宋濯名正言顺的外祖家。
夏忱忱在心里捋了一下,按碧玺给的信息,柳家大太太姓葛,二太太姓苗,这位应该就是葛氏。
“见过大舅母。”宋濯朝葛氏拱了拱手。
“见过大舅母。”夏忱忱也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葛氏在前边儿带着路,“快请进!”
夏忱忱等到宋濯动了,她才跟在后面。
柳家这宅子只有两进,一进去就是个大院子,院子虽小,但小小的回廊上还是摆了几盆花,不是名贵的花,养护得却很是精致。
进了正屋,便听到呻吟声从内室传了出来。
宋濯不可能真的视而不见,给观言递了一个眼神。
观言心领神会,扭过头来便指着内室问葛氏:“大舅太太,这是怎么了?”
“唉,我们家大老爷被人打了。”葛氏说着便开始抹起泪来,“那康家的人太可恶了,哪有这样的人家儿。”
康家?夏忱忱唯一听说过康家的,就是宋濯的大姨母嫁的是康家。
第327章 柳二老爷
按理,柳家是上亲,怎么会被康家给打了?
难不成是因为康夫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
“康家为何打了大舅老爷呢?”观言问。
主子不爱说话,当下人的嘴皮子就得碎一些。
“还不是为了大姑太太的事。”葛氏叹了口气,“当年老太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地把大姑太太嫁到这么个人家。”
葛氏原本不该当着人的面儿这样说,但她真的是情不自禁。
这些话,葛氏是跟宋濯和夏忱忱说的,但他俩都不接话,只能还是观言接着跟她聊。
观言也不觉得麻烦,聊这种事情他最欢喜了,平时没事都抓把瓜子蹲墙根儿,跟闲散大爷们闲聊呢。
“怎地就因为大姑太太家,我们家得叫姨太太了,怎地会因为她呢?”观言兴致勃勃地问,尽管他想表现得沉重一点,但他眼睛里的光芒还是出卖了他。
当然,葛氏也不会因此责怪观言。
王府的狗都比平民百姓尊贵,更何况是个人呢。
“他们家那儿子儿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葛氏叹了口气,“大姑太太好不容易给他们成了亲,该置办的都置办了,本该是享福的,可福没享到反而气得连饭都吃不上。”
“饭都吃不上?这实在是不像话,大姑太太可以去衙门告他们呀。”观言帮着出主意。
“她心善,哪里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葛氏虽然摇头,但也能够理解,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生的。
若儿孙被官府认定是不孝之人,这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就这么受着?”观言义愤填膺地问。
“之前大姑太太能忍就忍,前几日她病倒了,竟连口喝的热水都没有。”葛氏指了一下卧房,“我们家当家的听说之后,便过去说理,谁知竟被那不孝子给打了。”
这话听得宋濯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哪怕不是他的母家,这种事情也不能忍。
宋濯一直没开口,夏忱忱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勉强。
想当初,葛氏也是侯府宗妇,经过了这十来年的磨炼,她一点心气儿都没了,跟寻常妇人无异。
不过夏忱忱观察到,葛氏和观言说话的时候,内室是没有声音的。
“这真的是太过份了。”观言瞟了一眼自家四爷,又道,“依小的说,还是要去报官。”
报官?葛氏心头微微有些凉意,看来这四爷是不打算管了。
也是,永平王不比其他的王爷,又是初初进京,自然是明哲保身的好。
更何况,二姑太太为了当初嫁到王府做侧室的事,恐怕还怪罪着公婆,能让孩子过来看看就不错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葛氏的心里也通透了许多:“这位小哥说得是,回头看我们老爷和二叔怎么说。”
“不敢当,您叫我观言便行。”观言赶紧躬身道。
观言也明白,康家这事儿肯定还是家里的男人说了算的,于是看向了宋濯。
宋濯想了想,竟抬脚进了内室。
夏忱忱不方便进去,只得冲着葛氏笑着说:“这些年,辛苦大舅母了。”
“既有命在,这日子总得过。”葛氏忙道,又从柳梅手上接过茶水道,“四少夫人喝茶。”
珍珠看到那茶杯的质纸,眉头皱了皱,四少夫人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喝过这种粗瓷的茶盏。
更何况,这茶杯只怕是柳家一家子都喝过的。
正要出言阻止,夏忱忱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有些苦涩,但里面的茉莉花却似是刚从枝头上摘下来的,夏忱忱不禁一笑。
也不知道宋濯在里面跟柳家大老爷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宋濯要走,葛氏也没留。
方才喝一杯茶,四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脸色都似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