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笑更懵了:“姑姑说的什么玩意?”
献姑脸色涨红,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绷着脸道:“就是蛐蛐,小孩斗蛐蛐的那个蛐蛐!”
谢宜笑脸皮扭曲了一下,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三月哪来的蛐蛐?”
蛐蛐寿不过百日,出现的时候应该是夏末秋日,如今正是三月初呢!
献姑的脸色比她更扭曲,无语了好一会才道:“二爷养的呗,据说用了一间房舍,让人仔细看着。”
“冬日烧地龙,暖一些便放火盆,屋子里的砖都撬走了,种了蛐蛐喜欢的草,让人精心伺候着,还给院子取了个名,叫促织苑。”
谢宜笑:“......”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但是这骚操作真的令人叹为观止。
在去往松风苑的路上,谢宜笑听着明心科普了一下她这位二舅顾二爷这些年做出来的事情,简直是想笑又无语。
不过谢宜笑也懒得去想,她心里琢磨着那位容国公府这位九公子的事情。
东明的开国皇帝出身草莽,据说身高八尺,俨然一个悍匪。
那时当地百姓受到前朝压迫,民不聊生,他便带着一众小弟和民众揭竿起义,最终入主天下,成了天下之主。
这位开国皇帝后世称‘圣武帝’,是以武力威震天下,是个十足十的蛮横武夫,能打的就不和你叽叽歪歪。
得了天下之后,圣武帝分封百官,爵位便封了两王四国公十二侯,两王是胞弟定王和堂侄怀江王,四位国公爷分别为曹国公、容国公、秦国公、陆国公。
四位国公爷是圣武帝最为得力的将领,封爵的时候为了表达他对几人的看重,亲自给四位国公选了封号,但是他又懒得动脑子,干脆就以姓为封号。
初位曹国公乃是这位开国皇帝的妻弟,曹家原本有五个兄弟,跟着皇帝打天下死了四个,只余下最小那个,不过如今这位也过世了。
这位容国公呢,昔日跟着圣武帝打天下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新朝建立三十年过去了,今年不过五十多,而他娶的夫人,也正是定王独女安定郡主。
安定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年轻时候也是能上战场的女将。
当年在朝堂之上,朝臣得称她一声安定郡主而非国公夫人,也就是年纪渐大,皇族的公主郡主一茬一茬的,她才让人改了称呼。
在这本书中也说过容国公府的事情,这夫妻二人生了两子收养了一子,长子容寻与太子乃是表兄弟,也是伴读,感情极好。
而小儿子容辞比长子小了十岁,据说小时候命不好,受不住这富贵,于是便送去了寺里清修养身。
书中有一段剧情记载了关于容国公府的剧情,是关于一个王爵的事情。
容国公有两个弟弟,其中一个早早就过世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容国公夫妻俩便收养了他,这位便是容国公府三公子容亭。
容国公夫人是定王独女,定王过世之后,老皇帝心疼老弟没有子嗣,于是便允了容国公夫妻,说是让他们二人的血脉寻一个过继,日后继承王府。
论理来说,这一对夫妻有二子,长子继承父族家业,幺子继承母族家业,一府兄弟,两个爵位,一个一品国公,一个还是王爵,那是两全其美的喜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可是这位容九公子偏偏不走正道,不爱这人间荣华,一心只想剃度出家去修仙,不,修佛。
后来这王爵落到了三公子容亭身上,而容亭之妻与女主顾幽又是好友,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当时谢宜笑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一度觉得作者在打植物大战僵尸的时候脑子被僵尸给吃了,就算是定王这位外孙一心出家不想继承王爵,可也轮不上这什么三公子容亭啊!
当时的容国公世子有两子呢,就算是又隔了一层,可到底还是定王的血脉。
再说了,定王这皇帝老哥这边不也有血脉,过继一个过去也是同宗同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
可能是这位三公子的夫人与女主交好,作者给他开挂,直接给了。
谢宜笑心里吐槽,脚下却不停,一路走到了荷风苑门口,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叫嚷声:
“咬它!咬它!”
“神威将军咬它!”
“咬它!”
谢宜笑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你说这少年人贪玩,玩一玩也就是算了,可是这顾二爷,今年都三十六了,一事无成,儿女也都长大要成亲了,他还混成这样。
难怪江氏如今都懒得理他了,要想活得长久,离这烂泥纨绔远一点,免得被他给气死了。
谢宜笑抬脚往荷风苑中走去,走进门口便将荷风苑收在眼中。
荷风苑是个宽敞的院子,四周环绕着房舍,中间挖了一个河池,种着莲花养着锦鲤,此时池中有莲叶青青,有锦鲤嬉游其中。
房舍前面有回廊环绕连接,在四周边角处各设有一处亭子,亭中设有石桌,边上种植有繁花或是青竹灌木。
此外,院子门口对着正房的位置有一处过道通过去,将院子的水池分为左右两边。
在过道的中间处,还设有一处水榭,水榭与过道呈十字形,凸向左右两边,在水榭的中间留了一条过道通过。
过道两边则是又各设了一张茶座,水榭的边缘和设有美人靠,上面挂着挂着纱幔,在水榭的外头来留出了一处窄小的空地,种了几株修竹。
风起时修竹轻摇,纱幔微微起扬,若是有客人至,可在这水榭中饮茶赋诗,赏荷赏鱼,也是当得风流雅致。
第11章 皎皎不似此中人,原是仙君下凡尘
此时水榭的右边正有几人坐在茶座边喝茶,身形在修竹疏影之间身形隐约可见,方才叫嚷的声音则是从门口一旁游廊上传来。
谢宜笑抬眼便见顾二爷和一个穿着宝蓝长袍的贵公子踩在檐下的美人靠上,冲着中间的绘着《斗蛐》的粉彩蛐蛐罐叫嚷。
水榭那边的谢宜陵不时地看向门口这边,听到脚步声传来,便转过头去,见是谢宜笑带着婢女从门口走了进来,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迎了上来。
那边斗蛐蛐的二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谢宜陵从水榭中小跑了过来,要到谢宜笑面前的时候想要走得近一些,又怕是被疏离拒绝,只得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动了动嘴唇,小心地开口:“阿姐,你来了?”
按照以前,他这位姐姐便会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答‘我来看看阿姐’,然后她就沉默着让他坐着,也不与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打发他离开,或是不好意思打发他,任由他坐着,等到他自己尴尬得坐不下去告辞离开。
想到这里,少年眼底有些失落,黯淡着目光低着头,像是一个小可怜儿。
谢宜笑看到这少年如此,心里觉得原主实在是拎不清,信周氏将她当亲女,将这个一心想要亲近她的少年一次次地推开。
“宜陵。”谢宜笑想要与他亲近,但是又怕是改变太大了吓着他,于是也只是微微点头打招呼,表现得友好一些。
倒是跟在后面的明心高兴地说:“小八爷,姑娘可是从早上一直盼着您来呢,先前还说要到门口迎一迎您和三公子,只是老夫人说二位来了荷风苑,姑娘才过来这边。”
谢宜陵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宜笑,一时之间有些呆。
谢钰也从一旁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叫喊:“小姑姑,我也来看你了。”
谢宜笑被这一声‘小姑姑’雷得不轻,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摸自己的脸看看有没有皱纹,她还是年轻的,还是十五岁的美少女,不想有这么大的侄子。
昔日谢氏分家分了几支,留在帝城在这一支,嫡支是谢宜笑祖父这一脉,余下还有几个旁支跟着,族里也重新排序。
在她父亲这一辈里,她父亲是老来子,最小,到了她这一代里,她和谢宜陵最小,谢宜陵排行第八,她已经排到了十三。
如今她最大的侄子都已经成亲了,指不定明年都有人喊她姑祖母了。
谢宜笑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些笑容来,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的大侄子好,只得客气地点头:“有劳你来看望我了。”
谢钰罢手:“无事,看见小姑姑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谢钰行三,是长房嫡次子,在他上头还有个长兄,若不然也不会没有压力地活得恣意潇洒,做一个小纨绔了。
“二舅。”谢宜笑对着走过来的顾二爷微微行礼,虽然她看不惯这顾二爷,但她作为晚辈,总不能失礼。
谢宜笑最大的聪明之处便是能随遇而安,懂得审时度势,不管是落在什么境地里都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顾二爷生得一双桃花眼,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生得不错,可是年纪大了,可能是近视有点高,时常眯着眼睛看人,于是就变成了眯眯眼。
顾二爷斗蛐蛐被人打断,脸上有些不高兴:“是宜笑啊,你来这边做什么?”
谢宜笑道:“宜陵他们来看望我,我便来和他们说说话。”
顾二爷不悦地皱眉,觉得谢宜笑打扰了他斗蛐蛐:“有什么好看的,看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谢钰掂了掂手中的折扇,笑嘻嘻道:“顾二爷,咱们今日就不玩了,改日、改日我再请你出去好生地热闹热闹,今日咱们就散了。”
顾二爷还想说什么,却见谢钰已经上前去,虚虚地扶着谢宜笑的手臂,犹如小钰子一样,扶着她往水榭走去。
谢宜笑以为他想摆脱顾二爷,也随他去了,反正是她大侄子,扶一下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谢宜陵也跟在一旁。
顾二爷见此也懒得跟上前去,觉得实在是无趣,便抱着自己的蛐蛐盆准备离开了,走之前他还回头冲着谢钰喊了一句:“谢小三,下回有热闹记得叫上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
顾二爷得了话,终于是满意地离开了。
谢钰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倒是好了一些,于是便问道:“小姑姑这两日可是还好?我瞧着比前些日子要精神一些?”
尽管如今谢宜笑的脸色和先前一样的苍白,便是敷了再厚的粉也掩盖不住虚弱,但整个人像是有了灵魂有了生机,不像是先前那样仿佛这个世界了无生趣,生死也不在乎。
“这两日好一些了。”
一行人走至水榭,谢宜笑抬眼便瞧见了坐在茶座上的两人。
坐在茶座主位上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袍头戴玉冠的贵公子,其气度轩昂,仪表堂堂,是个堂明端正的贵公子。
谢宜笑暗自猜测,便应当便是原主的心上人,长宁侯府世子顾知轩了。
另一位是一个身穿月白祥云织金袍的年轻公子,公子以玉冠冠发,余下长发随意散落在背后,如今只瞧了一个侧脸,也见他容貌清俊不凡,气息冷清出尘。
他冷清淡然,一眼瞧去平淡随和,如同这山间松竹,清风明月。
在这本书里,也曾称赞过他的样貌和气度,说什么‘皎皎不似此中人,原是仙君下凡尘’。
谢宜笑见他抬手之间露出了一双干净白皙的手,如同白玉修竹一般,看着便赏心悦目。
这便是书中那一心想要出家做和尚的容九?
谢宜笑心中叹了一声,觉得天妒红颜浪费资源,这么好看气质又好的小哥哥,怎么一心想着出家做和尚呢?
茶座上的两人见有人来,齐齐转头看了过来,顾知轩脸色有些尴尬,轻声唤了一声表妹,容辞见了她,淡然清冷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份诧异的神色。
不过也就是一瞬,那一点诧异也便随之掩去。
谢宜笑上前行礼:“表哥安好,见过公子。”
第12章 你便与我一同,唤一声小姑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