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来,这事情又与长宁侯府谢家两家有关,身后还有容国公府施压,云中寺不能得罪其中任何一家,只能配合行事。
昨夜周氏便派了人下山去请长宁侯和顾二爷,今日早上二人便带着人赶来,不久之前已经到了山上,江氏将此事与长宁侯说了一下,长宁侯也坚持要查。
他年幼时被人拐卖,受的就是内宅争斗的苦,最是见不得府上有这样阴暗歹毒的事情发生。
家里的公子姑娘,私底下争争吵吵也罢了,可是这种害人的行径,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顾二爷没有说话的余地。
今日这审案,长宁侯府除了几位公子和孙氏,其余的主子都在,谢家有谢夫人、谢二爷还有谢钰,云中寺住持大师也带着人在一旁旁听。
谢宜真为主审,一行人落座之后,便让人带了照水和顾湘上来。
顾湘两日衣裳未换,衣摆都有些脏了,但脸上倒是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素面对人,发髻早上的时候梳理了一下,也是整整齐齐的。
相对而言,照水却是十分的狼狈,那日醒来的时候,她便想寻死,幸好身边安排了人时刻看着她,这才没有成功。
昨夜落在了谢宜真的手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身子瑟瑟发抖,抬眼看一眼都觉得惶恐。
顾湘挺直着腰板,梗着脖子,仍旧是一副誓死不低头的模样。
她道:“谢大人,您可是大理寺的少卿,素来公正严明,定然不能胡乱冤枉好人,请您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
江氏脸色当下便不好的,长宁侯呵斥了一声:“阿湘,谢大人自然是最为公正的人,若是一切与你无关,自然会为你洗脱冤屈。”
怎么说得堂堂大理寺少卿与人勾结要诬陷她一样。
顾湘见长宁侯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了。
谢宜真道:“侯爷说的不错,若顾二姑娘是冤枉的,谢某定然会为你洗脱冤屈,顾二姑娘,你且说说前因后果,大家也一起听一听。”
顾湘得了谢宜真这句话,终于是放心了一些。
她道:“事发那日,我便在莲花殿放莲花灯,那日和前一日我都有去莲花灯求莲花灯,若是大人不信,殿中的僧人可以作证。”
有个僧人站了出来:“确有此事,这位女施主当天夜里就在莲花殿放莲花灯。”
谢宜真问她:“那你的婢女为何不在你身边?”
顾湘道:“她原本是跟我一起去的,可后来说肚子疼,便回去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我都是一概不知的,我与表妹无冤无仇,她还帮过我,我又不是那些忘恩负义之徒,怎么会害她?”
谢宜真又问她:“这几日你的婢女可有什么行径可疑之处?”
顾湘想了想,竟然想不起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摇摇头道:“不知。”
谢夫人握在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振了一下桌面,心觉得荒唐:“你竟然不知?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湘咬唇,不敢言语。
“照水,你所言,一切都是你家姑娘吩咐你做的,是因为嫉妒和铲除异己,此话可对?”
照水跪在地面上,闻言应了一声是,身形有些发抖。
谢宜真问她:“那她是如何吩咐你的?你仔细说来。”
照水道:“二姑娘说让我去请表姑娘过来的,还说表姑娘若是不肯,便说她不大好,表姑娘心软,定然会来看她的。”
谢宜真问她:“那你为何会将她带到那边去,是有什么人告诉你的?让你去那边的吗?”
照水道:“是二姑娘告诉奴婢的。”
明镜道:“当时你带着我们过去的时候,可不像是第一次走的样子,低着头就能走。”
有僧人站出来道:“那条路去往的正是寺中僧人居住的院落,入口处是一处偏门,并不好找,若不是自己走过,定然是找不到的。”
照水闻言便改口:“是二姑娘带奴婢走过的,奴婢这才知晓,对,那日、那日二姑娘就带奴婢走过。”
“说谎!”谢宜真道,“事发那一日,顾二姑娘正在莲花殿求莲花灯,你也在,她如何带你走过那条路?”
若是要求莲花灯,需得诵念祈愿经文七七四十九遍才能求得一盏。
祈愿经文不算很长,却也不算短,顾湘十四那日下午去莲花殿求莲花灯,她想要求得此灯,晚上需得去,次日一整日也需得去,若不然她这么短的时间内求不到灯。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带照水往这边走。
有莲花殿的僧人站出来道:“这两位施主十四下午和晚上,还有十五那日一整日都在莲花殿。”
“小僧在殿中守着,记得最为清楚,这位姑娘还问了长宁侯夫人在哪个殿里,得知之后,二人便去了另一个殿里诵经。”
莲花殿是大殿名,里头有好几个殿堂,顾湘有意避开周氏顾滢顾滟,每次都寻一个她们不在的殿里。
照水低着头,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谢宜真道:“既然你不说,便有人代你说,来人,将人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位武僧压着一个灰衣僧袍的僧人走了进来,将那人摁着跪了下来,照水抬眼看了一眼,然后满脸惊恐。
谢宜真道:“若是这个人不够,我再给你带几个,将人都带上来。”
照水回头看去,却见护卫押着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照水终于是慌了:“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在这里?”
照水的父亲被押上前来,待护卫松手的时候,他便怒气冲冲地给了照水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女,你个烂玩意!”
“钱呢?说好的把钱带回来呢?!”
“再不把钱拿回来,他们就要把你大哥的腿打断了!”
第54章 顾三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照水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也是嗡嗡嗡的,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
护卫上前去将那老汉押着跪下来:“老实点,再惹事让你知晓厉害。”
这老汉敢在照水面前嚣张,可遇见强的立刻便怂了,忙是缩着脖子低头:“不敢,不敢!”
顾湘也懵:“你们是照水的爹娘?照水,你爹娘不是在外地?怎么会在帝城呢?”
照水低着头,然后沉默不语。
谢宜真道:“这位老叔,你且说说,你们怎么会在帝城,若是说清楚了,我们便放你们离开。”
“当真放我们离开?”
“当真。”
“我们......”
照水忙是喊了一声:“爹!”
可是她爹现在只为了自己能脱身,哪里顾得了她的生死,忙是道:“我们确实不是帝城的人,老家在靖州,这个不孝女是我们的女儿,当年家里太苦,我们就让她来享福了。”
“过了几年,便有人寻到了我们那里,说是她在侯府给贵女做贴身婢女,发了大财,要接我们来帝城享福,我们就欢欢喜喜地来了。”
“不可能。”顾湘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哪来的钱财去将你们接过来?”
当初孙氏毫无作为,顾湘在许姨娘的欺压下过得很苦,虽然说也不至于饿着了,可她自己都没有多少钱财,照水怎么会有钱财去将家人接来帝城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照水早就背叛了她,可是她一直都不知情。
想到这里,顾湘脸色变得铁青,她看向照水:“照水,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照水使劲地摇头,却不说话。
在场的人看向顾湘有几分同情,却有不觉得她可怜,贴身婢女啊,这么多年不知道卖了她多少次了,她竟然不知情,太蠢了。
谢宜真又问:“你们是何时来到帝城的?”
“有五六年了,当时来的时候这个不孝女待我们可好了,给我们安排了地方住,还给我们好吃好喝的,让我们安安稳稳地住下来享福。”
“可是她是越来越不孝了,给的钱银也是一次一次减少,这一次他大哥输了钱,家里根本就没钱了,我们找了她,让她帮忙,她就推说没钱!”
“不孝啊,她大哥都要被人打断腿了,她竟然都不管,她大哥可是我们老张家唯一的根啊!”
说着,他就开始叫骂照水的种种不是,骂骂咧咧的,边上的妇人也跟着一起数落。
照水听着,脸色越来越白,眼泪也止不住掉下来。
谢宜真道:“这便是关键了,钱财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自然是从她背后的主子手里得来的。
照水不敢言语,怕是自己一说,自己一家都要完了。
谢宜真道:“你当真是不肯说实话吗?你可知你心中善良的家人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你可知你那大哥为何迷上赌钱,还如此执迷不悟?”
“这可都是为了让你需要钱,为了钱财会一直死心塌地为她做事啊。”
照水瞳孔一缩,脸色苍白,身子都哆嗦了起来:“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照水不敢相信,她小时候在家里日子过得太苦,听说有人来寻一些小姑娘,说是要去帝城做婢女的,她思来想去的,和家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去享福,至少能吃饱。
那个时候,家里父母对她还算是不错,大哥也待她不错,于是,她便被对方说的心动了,接受了钱银,将家里人接来帝城团聚。
后来因为种种,她为了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只能继续下去。
可若是因为那个人,她老实憨厚的爹娘变成这样,大哥又迷上了赌钱,而她,落得今日的下场,那么这一切......
照水眼底迸发出恨意来,她道:“是许姨娘...是许姨娘和三姑娘......”
“是许姨娘和三姑娘让我做的!”
“顾三姑娘,这是要去哪啊?”谢宜真抬眼。
众人闻言也抬眼看去,却见原本在人群中的顾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口,似乎正打算离开,一只脚都要踏出门槛了。
守在门口的护卫上前来,左右将她按住,押着她回殿里去。
顾漪脸色涨红,使劲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我有什么关系?都是这婢女胡说八道陷害我的!”
“她这么说都是为了给二姐脱罪,都是陷害我的!”
“对,阿漪定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都是她在胡说八道!茵荷和阿漪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害人呢?”顾二爷这下子也跳出来了。
先前谢宜真审顾湘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对这个女儿满脸的都是失望,现在换做了另一个,就开始不信了。
在他心中,顾湘害人就是她恶毒,许姨娘和顾漪就是温柔善良的小仙女,不可能害人的。
顾二爷气得满脸通红:“阿漪定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都是陷害她的!”
顾湘脸色黑了下来,虽然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心寒,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