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华相送,美是极美的,但却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
待新人到了主院,便要行辞别礼。
谢宜笑跟着大伙走进了主院,看到高坐正位的长宁侯和周氏,微微愣了一下,心想果然如此。
顾二爷这么不配合,江氏也不可能受了他的要挟,如此,便只能是换人了,不过这一换,在外人眼中,便等同于顾湘是以长宁侯和周氏的女儿出嫁的。
新人跪在蒲团前敬茶,顾湘手持扇子,姜泽云接过茶水敬茶。
长宁侯喝了茶,点了点头:“今日之后,你们二人便是夫妻了,需要相互扶持,好好将日子过下去。”
二人应了一声是。
而后又给周氏敬茶,周氏喝了点茶,让边上婢女送上礼品。
“我与侯爷的想法一样,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谢宜笑打量了一眼姜泽云,确实是生得不错,武将家的儿郎,生得有几分英武,却也不粗犷,而且颇有一股男子气概,是个英俊英武的年轻人。
不过他全程冷着脸,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可见这桩亲事,他是何等的不情愿。
谢宜笑看了一眼顾湘,叹了口气。
这替嫁之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顾湘将来的日子,怕是也没那么好过。
新人辞别之后,顾知轩便出面背着顾湘出门,待武安侯府的迎亲队伍离开之后,府中的客人也很快地告辞离开。
顾湘,便这样出嫁了。
谢宜笑站在院子里茫然了一会儿,不过她仔细地想了想,这桩亲事虽然是她推出去,但也是顾湘自己争来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如何,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江昭灵问她:“眼下无事,去长安楼喝茶如何?”
谢宜笑想着府上一会儿估计还要处理顾二爷的破事,她不想掺合,于是便同意了下来,而后直接上了文贤侯府的马车,去了长安楼。
“要我说啊,就姜世子刚刚那脸色,就差没把不情愿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那顾湘嫁过去,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管是人家有没有什么好日子,那孙婷儿虽然讨厌,但有句话说的不错,人家日后便是世子夫人了,待见了面,怕是咱们都要先给她行礼。”
在场的姑娘一共是有四人,除了江昭灵谢宜笑之外,还有秦茵晴、秦如星这两人,这几位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当然,算上顾幽的话,总共是五人才对。
秦茵晴虽然暗戳戳地谢宜笑当成目标,想要在箜篌上与她一较高下,压她一头,但是说恩怨,却也没有的,而且她父亲是礼部左侍郎,在长宁侯手下做事,故此,她也时常和顾幽玩在一起。
至于秦如星,虽然与秦茵晴同为姓秦,却是秦国公府的幺女,江氏和秦国公夫人关系好,秦如星自然也与顾幽谢宜笑熟悉了。
这几个姑娘总是玩在一起,俨然一个姐妹小团体。
秦如星问道:“说起来阿幽到底是怎样了?”
另外的三人齐齐看向谢宜笑。
谢宜笑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要问我了,求求诸位了,我当真是不知道啊。”
谢宜笑不忍心说谎,却又不能不说谎。
这件事长宁侯府瞒得紧,连江家都是不知情的,生怕传出一点消息,到时顾幽的名声坏了不说,还连累整个府邸公子姑娘的嫁娶。
秦茵晴不信:“你与她住在同一府邸,她都病得连出嫁都不能了,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谢宜笑叹气:“外祖母说将大表姐送到庄子上去休养了,具体如何,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你们想知道具体的,便去问我外祖母去。”
“不过问了也没用就是了,便是我问了,祖母也是什么都没说的。”
三人闻言,面上的担忧更重了。
正在此时,楼下的大堂之中传来了一阵大声议论声:
“唉唉!听说了没听说了没!据有消息传出,今日一早,陛下便钦点了状元。”
“什么?钦点了状元?真的假的?可是谢怀瑾公子?还是顾世子?”
“不不不,都不是都不是,据说啊,是一位寒门学子!”
“什么?寒门学子?当真?!”
第79章 圣意
“那谢公子和顾世子呢?得了什么?”
“据说顾世子是探花郎。”
“那谢公子呢?”
“对啊?谢公子呢?”
谢公子何等学识,春闱之时还一举夺下会元之名,难不成殿试还能掉出前三去?
不应该啊?
“谢公子该不是失手了?”
“谢公子......”
大堂下面闹哄哄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
谢宜笑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江昭灵道:“借一借你的马车,你一会让她们把你送回外祖母那里。”
江昭灵心知她是想去谢家,点头:“你去吧。”
谢宜笑带着明心明镜下了长安楼,上了马车便去了谢家。
谢家这边的消息得的比外面要早,今日晨早便得了消息,几位爷安排好事情之后便回了府,坐在一起商议此事,还问了谢瑾是否失手的问题。
谢瑾回想了一下自己写的卷子,而后道:“要说是失手,定然是不会的。”
“若不是失手,那便是陛下的意思了?”谢老太爷突然开口,在场的人心头一凛,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宜安蹙了一下眉头,而后又缓缓散开,也道:“谢家权势名声,不宜再大了。”
如今谢家一脉,旁系的小官小吏姑且不算,光是嫡系的几位爷,一门父子三人,个个身居高位,一个一品内阁大学士,一个二品翰林院学士,一个四品大理寺少卿。
若是当年的谢青山还在,如今的成就怕是不差。
这要是再出一位状元郎,不管是权势还是名声,确实是太过了。
谢宜真也点头:“谢家,确实不好再出一位状元郎。”
谢宜安问谢老太爷:“陛下可是有敲打谢家的意思?”
敲打,定然是有的。
谢老太爷道:“应当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这些年咱们也没什么错处,也办过不少实事,陛下心中也有数,只是某些东西也就这么多,谢家拿的太多了,旁人就没机会了。”
“陛下也不愿谢家权势太盛,不单单是谢家,换做任何一家,也同样如此。”
当今陛下并非昏君,反而,他相当的圣明,只是他为君,需得制衡百家,不能让某家氏族做大,以威胁到朝堂。
“怀瑾对外,便说当时殿试失手吧。”
谢瑾站起来行礼,应下:“是,祖父。”
谢老太爷靠在椅子上,笑问他:“如此,对你有所不公,你心中可是有怨?”
谢瑾道:“刚刚听闻此事,孙儿心中确实有些不甘,孙儿三岁启蒙,五岁读书,今年二十一,也算是苦读十几载,其中辛劳可想而知。”
“但是孙儿心中也明白,孙儿生在谢家,是谢家的儿郎,谢家的荣华富贵我得了,谢家所要承担的后果,也是我应得的,孙儿心中无怨,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到底谁人不想做这状元探花呢?
“不过祖父请放心,便是孙儿不曾得这状元探花,可孙儿总不会比旁人差了,父亲和二叔,不也是进士出身吗?如今不也不差。”
谢老太爷见他神色平静,而后便笑了:“不错,是我谢家的儿郎。”
谢宜笑到谢家的时候,谢家几位爷早就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仿佛这事情都没发生。
谢宜笑去见过谢夫人之后,便去棠苑拜见了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正在院中品茶,见是她来了,便招呼她过来坐下:“是十三啊,今日怎么有空回来,快坐下,正好得了好茶,分你一盏。”
“大伯父。”谢宜笑上前去行礼,而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谢老太爷动作慢悠悠的,也不说话,不久之后,分了她一盏茶,让她试试,待她饮了,才问她如何。
谢宜笑想了想道:“茶味入口有些微涩,饮下后却又有回甘。”
谢老太爷笑了:“我晓得你想问什么,一个家族,确实不宜过盛,盛极而衰,常理也,谢家如今代代尚有人才出,却又不算太盛,如此,才能长久。”
谢宜笑顿住:“大伯父的意思是,这事情乃是谢家的意思?”
谢老太爷也不想告诉她这是陛下的意思,怕她担心,就道:“你也不必担心怀瑾,状元探花之名,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也好,凭着他的本事,将来定然是不会差的。”
谢宜笑闻言点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一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帝城,谢瑾在外出的时候,也遇见了不少人在询问此事,他对外一概便说是他殿前失手,实在是遗憾。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也为他觉得万分可惜。
这说辞也很快地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听了便笑了,对一旁的太子道:“谢家素来聪明。”
太子道:“若是不聪明,当年朝代更替,早该没了谢家了,便是有,也早就落魄了。”
谢家人素来聪明又识趣,而且还能屈能伸,朝堂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便站出来为君分忧,若是不需要了,便退守下来。
而且家中子弟多能人,当用,却又不会一直顺着竿子往上爬,以求更多。
给他就要,不给也不求。
皇帝道:“你姑母先前同朕说,她相中了谢家女做她儿媳,朕先前是不同意的,不过她既然中意,朕又不得不考虑她的想法。”
谢家儿郎太过优秀,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优秀,又令人当权者忌惮,这样的家族,非但不能做外戚,连皇族儿郎要与他们结亲都要掂量一些。
“既然谢家如此识趣,你便与容寻说一声,说是朕准了。”
若单单是容家儿郎娶妻,自然是不用经过皇帝的同意的,可既然容辞已经回来了,日后也应当是继承他外祖家的王爵,如此,他的亲事,需得皇帝点头才行。
太子笑了:“姑母可等着您这句话了。”
皇帝也笑了:“说起来,她既然看中了,若是朕不答应,她怕不是要砸了朕的太极宫,如此,也如她所愿就是了。”
“至于谢家年轻一代的儿郎,日后你看着办就是了,若是当用便用,不太过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