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霜能一手操控帝城的流言不假,但站在这里的人,可不是帝城那些只会听八卦流言,拿来做茶前饭后消遣的百姓。
混到朝堂御前,哪个不是人精?
站在这里,资历最浅的便是今年金科前三甲,既然能走到这里,自然脑子也没什么大病的。
月清霜此时不敢答话,谁人心中没有点想法。
月清霜脸色发白又发红,一阵白一阵红的,她有心想要说一个答案,但这个选项实在是太多了,她怕是说错了,那便等同是不打自招了。
而且她最近这两年也不曾去过佛寺,更不曾出过帝城,也无人知道容辞这两年可曾回来过。
“月姑娘。”皇帝等待许久,见月清霜都不开口,便问道,“既然你要朕为你做主,便说一说,拿出些证据来,可若是无凭无据,便是你在胡言乱语,毁人清白了。”
月清霜一慌,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大昭寺,不,是在城中。”
“对,是在帝城之中,九公子曾回来过,曾私下与我见过面,地方...地方就在碧波湖......”
第229章 天底下就你长了嘴是不是?
谎言这种东西,说了一个,到了后面,可能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这谎言说多了,漏洞自然就出现了。
“胡说八道!”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这两年,我儿在寺中修行,不曾回来过,你这姑娘当真是谎话连篇。”
月清霜反驳道:“国公夫人说他没有回来便没有回来?不过都是为他遮掩罢了,你们说他不曾回来,可是有证据?”
“此事,朕倒是有话说。”皇帝低头看了看下方的朝臣,缓缓道,“小九这些年在外面总共便回来过几次,每一回回来都会进宫来拜见朕,这两年确实不曾回来过。”
皇帝是君,又是长辈,容辞回来了,进宫拜见,是不可避免的。
月清霜脸色一白,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陛下,不是的,指不定是他回来了,忘了来拜见您了......”
“笑话。”谢宜真站了出来,他恭敬地对着皇帝一揖手,“陛下,臣有言,月姑娘这‘指不定’的,说得煞有其事,若是用来审案,天底下八成的案件都要错判了。”
“难不成你觉得容国公府回来了一位公子,陛下会不知晓?还是你觉得陛下说的话,也不足以为证据?”
“更或者是你觉得陛下也与容国公府串通好了,为容国公府说话,为容九公子遮掩?”
“月姑娘?天底下就你长了嘴是不是?”
就算是容辞不曾进宫拜见,他回来了,皇帝哪里能不知道的?你当皇帝眼聋耳瞎,没有耳目是不是?
月清霜一慌,她不敢质疑皇帝,也不敢反驳皇帝的话:“不是,是我一时心慌,是我一时心慌记错了,九公子是不曾回来了,我与九公子相见,是在大昭寺。”
“对,大昭寺,我虽然是进不去,但九公子能偷偷出来,我们二人在山下见面。”
大昭寺是皇家寺庙,没有上头的令牌,那是进不去的。
“撒谎。”曹国公夫人站出来道,“九公子分明是在云中寺修行,何曾去过大昭寺?”
云中寺!
是云中寺!
月清霜脑子嗡的一下,整张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这不可能!不可能!”
曹国公夫人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此事容家人知晓,陛下,太子也都是知晓的,难不成我等还串通起来说谎,就是为了要害你?”
“月家姑娘,你这姑娘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最开始你与九公子流言的,便是你们月家传出来的吧。”
曹国公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姑娘聪明是聪明了,能耐也有些,就是没用在正道上,心思也早歪了。
这样的人留着,日后必成祸根。
“你也先别急着否认。”曹国公夫人道,“你们放出这样的消息,无非就是想嫁入容国公府,可是当时陛下已经赐婚,想要容国公府退了这么亲事不容易,于是便想了这个一个法子。”
“只是你们只知陛下圣旨赐婚,以为是陛下看中了谢姑娘,将她指给了九公子,却不知这圣旨是容国公府自己求的。”
“你觉得九公子娶谁都是娶,你与谢姑娘相比,你要比谢姑娘更出色一些,所以在放出消息之后,你们便找了容国公府的人,想要容国公府承认这件事,顺道以这个借口退亲,让九公子娶你。”
容国公夫人道:“不错,月家人确实是找过我们,不单是我,连国公爷,我们家老大他们也找过,又是哭诉又是祈求,还说若是我不答应,她便活不下去了。”
“我就纳闷了,如今太平的日子多好,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她既然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不想活了,那我也不拦着。”
“用自己的生死来威胁别人达成目的,是觉得别人是你亲爹还是亲娘,舍不得你,要成全你是不是?我就不成全了,怎么的?”
“我娘家李家,夫家容家,为了这个天下,流过多少血,临了,还要受你一个小姑娘以死相逼,要让我儿娶你?”
“真的是笑话,我们见过的死人,比这座城里的人都多不知道多少倍,要去死,尽管去吧。”
容国公夫人这些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愤慨不已。
事到如今,还有谁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月家姑娘看上了容九公子,可陛下为容九公子与谢姑娘赐婚,月姑娘求而不得,故而做出后面的事情。
为了她的一己之私,竟然用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强夺亲事,玷污他人名声,简直是荒唐,简直是歹毒。
名声何其重要?
尤其是为官之人,若是你名声不好,陛下如何用你,下属如何服你,百姓又如何信你?
有人站了出来:“禀陛下,臣有言,容国公府乃是开国之功臣,此女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散播谣言,玷污九公子名声,实在是罪该万死。”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臣也有言,此女心思歹毒,九公子险些是被她所害,请陛下严惩。”
曹国公夫人又道:“我话还没说完,先前月姑娘在长安楼亲口承认与九公子有了私情,都是陛下的圣旨分开了他们二人,让他们此生无缘。”
“九公子所言,他根本就不认识月姑娘,更不是陛下的圣旨拆散什么姻缘,这道赐婚圣旨,原本是容国公府求的。”
“我乃是容国公夫人请的媒人,亲自走了容家和谢家谈了这桩亲事,自然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便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却被月家的人反咬一口,说是我与容国公府串通好的,是为了给九公子遮掩。”
“想我一生堂堂正正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倒是凭白担了这污名,在此也想问月家一个解释。”
“我谢家,也要问月家一个解释。”谢宜安站了出来,“亲事是容国公府自己上门求娶的,我们两家也乐观其成,觉得是不可多得的良缘。”
“可月家胡言乱语,反倒是将我家姑娘说成了横刀夺爱,抢人夫君的歹毒女子,让她平白无故遭受了诸多的伤害,险些是遭人退亲,坏了名声毁了一生。”
“请陛下为我谢家做主,为我家姑娘做主!”
第230章 需得杀一儆百,警示天下
月少傅见是三家人都站了出来,为他们说话的人也不少,整个人瞪大眼睛,险些都要晕过去了。
“你、你们、你们这是想逼死我们一家是不是?”
谢宜安道:“少傅大人说笑了,怎么算是逼呢?难不成就准许你们月家这样欺负人,不准我们讨一个公道吗?”
月清霜死死地咬唇,身形瑟瑟发抖,瞧着十分狼狈可怜,不过在场的人并没有人可怜她,反而是觉得她罪有应得。
一个好姑娘,哪里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嫁给一个男子,用尽手段心机,而且还随便攀咬陷害诬蔑别人,实在是令人瞋目。
月清霜看着这些人,此时这些人站在殿中,她跪坐着,高高的一片遮住了外面的升起的阳光,正好像她的将来一般。
要认吗?
不,定然是不能认的。
她不能是认输,一旦认了,她一辈子就毁了,月家也毁了。
她不能认。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急忙忙争辩,伸手指着容辞道,“你们怎知他不曾偷偷回来?”
容辞垂了垂眼帘,眼底冷淡:“月姑娘,你这般张口就来,实在是有些过了,便是我犯了罪,要告我,都是要拿出证据的,而不是胡乱指责一通。”
“莫不是你觉得你是女子你就有道理,还是觉得你可怜,我们都应该让着你,任凭你说什么都行?”
“少傅。”皇帝开了口。
“臣、臣在......”月少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说了?若是不说,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审查。”
“容九是定王府将来的继承人,他的名声可不是能让人随便玷污的,若是到时候查出了什么,定然严惩不贷,绝不轻饶!”
皇帝话音刚落,月少傅就哆嗦了一下。
君威压迫之下,他哪里敢不招。
“陛下请恕罪,是臣错了,不不,是臣之女错了。”月少傅当机立断,舍弃女儿,“我家这个姑娘一时想岔了,这才走歪了,做错了事情。”
“求陛下念在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宽恕于她。”
月清霜听了这些话,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却不能言语。
眼下这个时候,也只有是牺牲她,将一切罪责推在她头上,才能更好地保全家族。
反正一切都因为她之故,她也做了那些事情,撇不清也洗不干净了。
月少傅低着头,不敢看高座上的帝王,也不敢看边上的女儿。
“先前这孩子见了九公子,便如同痴狂了一样,非要是嫁给九公子,臣也曾说过她不能如此,可她一意孤行,又为此要生要死,我这做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这才让她犯下这样的大错。”
“此事,是我们月家对不住容国公府,对不住谢家,也对不住曹国公夫人。”
“请、请陛下责罚。”
皇帝抬了抬头看殿外,而后问太子:“谢姑娘可是到了?”
太子道:“禀父皇,已经在殿外等了好些时候了。”
皇帝点头:“那便请谢姑娘进来。”
边上的令官闻言,便扬了扬声音:“陛下有令,宣谢家女进殿——”
谢宜笑在殿外确实等了好些时候了,也听了殿内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论,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陛下要她进殿去?
边上先前领她入宫的护卫道:“谢姑娘,陛下有令,请入殿。”
东明建立不过三十多年,皇帝素朴,宫中后妃也就几个,后宫的宫女太监也并不多,到了前殿这边,皇帝用的最多还是护卫,有宣旨的令官,也有这些殿前护卫。
谢宜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我这便去了。”
言罢,她便抬脚往大殿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