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有这事?”
刚刚从怀南王府搬回北亭侯府的沈明珠听说了外面的议论,气得将手边的茶盏直接摔了出去,呼吸都不畅了。
“定然是谢家!定然是谢家放出这样的消息害我!谢十三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我北亭侯府是什么地方,是她谢家能骑在头上的吗?”
她气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边上的嬷嬷劝她:“姑娘还是冷静冷静,且不论这事情到底是不是从谢家传出来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清除这些事情对姑娘的影响。”
“便是如今陛下给姑娘与王爷赐婚了,可若是姑娘犯下错事,品德有亏,这不是给别人阻拦姑娘嫁进王府的理由吗?”
嬷嬷先前就觉得沈明珠去抢谢宜笑的凤冠就不对,那凤冠再好,到底是别人的凤冠,若单单是谢家也就罢了,可还有个容国公府呢,容国公府那边北亭侯府也不好得罪。
而且谢宜笑瞧着是嫁入容国公府做九少夫人,可她也得了司珍房做凤冠尚衣局做喜服,分明是按照准王妃的规格给她准备的。
说来,沈家和容家没有大仇,对方又高权重,得罪了不好,这容九公子将来的身份比怀南王还高,也是得罪不得。
这还是容九公子不在帝城,若是容九公子在,知晓沈明珠敢做这样的事情,指不定对沈家如何了?
沈明珠被嬷嬷的话说得噎住了,心中隐隐也有些后悔不该去抢的,可...可是:“可是王爷说他喜欢那凤冠,还说我戴上了好看。”
嬷嬷哎哟了一声:“我的好姑娘啊,您糊涂了,王爷说好看你便给他了,他还说喜欢顾姑娘呢,喜欢好多女子呢,难道您便都要成全他?”
沈明珠一听这话,脸色都黑了:“不可能。”
怀南王想娶顾悠做王妃呢,她怎么可能成全他!
沈明珠想要嫁给怀南王,一是因为怀南王身份尊贵,嫁过去就是王妃,她想做王妃,二嘛,也是因为真心喜欢怀南王。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期盼着嫁给他中度过,若非是前几年她还小,家中怎么准许旁支庶女嫁过去做侧妃呢,她早自己嫁过去了。
原本一切都不晚,她将那庶姐处理干净嫁过去就好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顾悠,勾得怀南王满心都是她。
想起这些日子她在怀南王府里,怀南王是如何护着顾悠的,她就气得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如此,您做什么去抢那个凤冠啊!而且便是抢到手了,还有容国公府在呢,容国公府哪里能容得姑娘抢这凤冠,到时候还不是要还回去。”
“惹怒了容国公府,别说是您了,怕是连沈家都要倒霉的。”
容国公府哪里是好欺负的?
皇族之下第一权贵世家,哪里是好欺负的?
沈明珠想到这些,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不会吧,不过只是一件小事,容国公府怎么会为此与北亭侯府翻脸呢?”
“这哪里是小事了?谢姑娘要嫁的可是容九公子,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亲子!还有谢家的事情,姑娘日后万不可再说了。”
这话沈明珠就不同意了:“怎么就说不得了?那谢家什么出身,难不成就说不得了?像是他们这些人,不夹着尾巴做人已经算是过得不错了,竟然还敢与我争抢东西?”
“可如今不一样了啊!且不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如今谢家可是攀上了容国公府了!”那嬷嬷叹气,
“上一回说这些话的人可是少傅府,如今那月少傅一家死的死,夺官的夺官,现在还不知在何处,姑娘您可长点心吧。”
“谢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哪里还能任由人随便欺负。
第519章 他是皇帝,又不是管家
谢家,早已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谢家了。
沈明珠乃至整个北亭侯府,甚至是整个帝城的人或许在这一刻才明白这个道理。
到了次日朝会之时,谢宜安这位翰林院学士便参了北亭侯府一本,说北亭侯府行事张狂,仗势欺人,教子无方。
武安侯府附议,顺手还拽了一把怀南王府,说此事乃是怀南王与沈明珠同谋,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随意欺辱他人。
帝城谁人不知,武安侯府与怀南王府早已结了死仇,那六个月早亡的婴儿以及如今坐在轮椅上的姜泽云都让武安侯府恨透了怀南王以及顾悠。
容国公抬眼看了看眼底有些不耐烦的皇帝,收了收抬出去的脚,心想,还是别把事情闹到太极殿上来,他若是一站出来,定然是要闹大的。
陛下确实是有些不耐烦了,想他年纪越大,家国的事情一大堆,哪里愿意管这些抢头花的破事。
他是皇帝,又不是管家。
但这北亭侯府这些年真的是越发嚣张过分了,令他有些厌烦。
前人的功绩,他承认是这样的不错,后人记得也没有错,可当年他也是领着这大军平定天下之人,之后当政近三十年,如今四海平定天下安,他难道就比不上昭明太子?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北亭侯府还张口闭口昭明太子,这不是觉得他比不上昭明太子吗?
真要论起来,皇帝喜欢识趣能干的谢家比北亭侯府多得多了,是,昭明太子等人确实死得惨烈,可人家真正的先烈后辈都没有一个跳出来的,就你北亭侯能跳?
皇帝原本是该让北亭侯府知道谁才是这天下之主了,可是他仔细一想,现在还要用沈明珠来占着这个王妃之位,免得怀南王娶了顾悠借运。
最终只得是让北亭侯在家中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又让沈明珠去谢家道歉,就当是将这事情过去了。
散朝之后,容国公去上书房见了皇帝,这会儿皇帝正在喝茶顺气,太子在一旁处理国事,见容国公来了,皇帝眼皮子都跳了跳。
“你来这里做什么?朕告诉你,这种扯头花的事情朕不想管,想要出气自己去。”
“臣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此事。”容国公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叹气,“臣是为了昭明太子而来。”
皇帝和太子齐齐地转头看向他。
容国公道:“陛下因为昭明太子和诸位死去的将士们的缘故,这些年对北亭侯府也颇为容忍,但这份容忍越发地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不同,也越发的张狂了起来。”
“他们顶着昭明太子旧部的身份行事,实在是在败坏昭明太子的名声。”
皇帝轻轻地拍了两下大腿,面上的表情冷静:“我知你的意思,这北亭侯府确实是有些不像样了,怀南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大多数是因为北亭侯府的影响。”
“他们只恨登上帝位的为何不是昭明太子。”皇帝说到这里,面上有些冷。
第一位北亭侯是昭明太子的部下不错,虽然能力委实不强,但人也忠心不惹事,于是昭明太子上战场的时候就没有带上他,反而是将他留下保护年幼的儿子,也就是现在怀南王他爹。
后来李家得了天下,昭明太子这一脉的人死得太惨了,圣武帝心痛长子没活到最后,在十二侯里给了沈家一个北亭侯,算是照料昭明太子这些旧部。
这老北亭侯倒是没什么,但小的那几个心思就多了,等到老北亭侯没了之后就开始蹦跶起来了。
碍于昭明太子,只要不是太过的事情,皇帝看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他也不想担上一个不善待昭明太子旧部的名声。
“朕也很为难啊!”
太子闻言却道:“父皇何必为此愁苦,要说昭明伯父的旧部,可不单单只有沈家一人,当年将士都死了,皇祖父只好封赏沈家,可如今那些人的后人也都成长起来了。”
“便是要扶持,那些先辈曾经流了血,付出性命的人家不比那沈家更有资格?若是要应对这北亭侯府,先扶持一个起来就是了。”
如此以来,便是处置了北亭侯府,这天下人都挑不出错来。
容国公点头:“殿下说的不错,那些人的后辈都能担事了,总能挑出不少不错的人来,到时候也是国之栋梁,总不好人家先辈的光都让沈家给占了。”
皇帝轻叹:“沈家,如今也不好处理了,这沈家姑娘还需得嫁入怀南王府呢,留着还要些用处,朕也不想给怀南王再指一个王妃过去。”
怀南王妄图娶顾悠借运谋取帝位之事,太子殿下与容国公也都知道了,这个时候确实不好将沈明珠给搬开了,二人闻言也思量了起来。
容国公道:“那就将亲事定得早一些,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了的,等她嫁过去了,这不是还有个沈太妃吗?到时候北亭侯府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沈太妃定然会更加扒着这王妃之位。”
说到这里,容国公又无奈摇头:“都是在异想天开啊。”
昭明太子已逝,一切也早在陛下做了世子之后便乾坤落定了,如今三十年都过去了,怀南王和沈家还做这样的梦。
容国公离开之后,屋内只余下陛下与太子,太子安静地翻看奏折,皇帝拿了一个软枕靠着,看了太子好一会儿,良久之后,他突然开口:
“你祖父总说,你伯父最是像他,所向披靡,无惧生死,若是他未死,在这乱世之中,定然是一方霸主,而我比不得他英勇......”
“父皇更胜谋略。”太子道,“父皇武不如伯父,但更擅长运筹帷幄,治理山河。”
昭明太子是那把出鞘的剑,锋利的刀,可皇帝这个弟弟却更擅长指点乾坤运筹帷幄,治理山河,要说昭明太子若是没死,登上了帝位,未必就有今日的天下大安四海升平。
皇帝闭了闭眼:“朕不喜欢‘若是昭明太子未死’这句话......”
人已死,何必这样假设。
就这么的一句话,仿佛是将他一生的功绩一生的付出都视若无睹。
第520章 赵青然
陛下命了沈明珠上谢家道歉,当是了结了抢凤冠的事情。
但沈明珠却不甘愿,她虽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到了这个时候,道歉平息事情才是正经的,但她心高气傲惯了,而且自诩身份,看不上谢家,觉得谢家是前朝遗臣,是仇人,故而委实不愿向谢宜笑低这个头。
她不来,谢宜笑也不催,不过这满帝城的人都盯着这事,她只要是一天不来,就要被人议论一天,她愿意拖着就拖着呗,反正被人说抗旨不遵,做错事不愿道歉的人也不是她。
至于报仇的事情,那自然是私下来了。
谢家和容家私底下查了查北亭侯府,果然也查到了不少东西,容家是明着出手抢了沈家一些产业,沈家敢怒不敢言,而且还斗不过人家,只得是松手。
谢宜安让人将北亭侯养外室的事情捅了出来,那外室据说是北亭侯的一位外八路的表妹,昔日曾在北亭侯府寄居,与北亭侯有了苟且,是北亭侯的心头爱。
北亭侯夫人当初容不下她,将她赶走了,可谁知被北亭侯养在外头,如今还生了两儿一女,长女都十三岁了,当时北亭侯夫人听闻此事,当时就晕过去了。
那外室带着两儿一女跪在北亭侯府外面,据说是哭得十分凄惨,险些撞了大门口的柱子,让人看足了笑话,北亭侯府也乱成了一团。
这几日帝城最新鲜的事情便是北亭侯夫人何时让那外室与外室儿女进门了。
谢宜笑吃瓜也是吃得好快乐,尤其是这种仇人倒霉的那种,那简直是在炎热的夏天里吃了一块冰镇西瓜,舒爽无比。
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找别人麻烦。
如今已经是八月的最后两日了,明氏约了谢宜笑在江上清风楼见面,谢宜笑欣然赴约,却见是她带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同前来。
那姑娘生得一张清秀的脸,穿着一身青色齐胸襦裙,一双眼睛轻盈如同春水涟漪,纯净又温柔,像是一朵含羞带涩的桃花儿,青涩的,娇俏的。
“这是赵青然赵姑娘。”明氏笑着介绍道。
“赵姑娘。”
“谢姑娘。”
二人互相见礼,然后坐了下来。
明氏解释道:“赵姑娘的祖父是当年留在重阳关的将军,此次前来帝城是来参加重阳祭的,日后也会留在帝城,我年纪大了,和小姑娘不知道要说什么,之后还劳你费心。”
这个‘留在’说得隐晦,其实便是战死在重阳关的将士。
这姑娘是那些人的后人。
谢宜笑闻言便懂了:“世子夫人放心,我定然会好好招待赵姑娘的。”
既然这赵家来了帝城,那之后朝廷可能要用这赵家,赵家对帝城知之甚少,缺的便是一个引路人,谢宜笑是容家未来的儿媳,在容家不方便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也是说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