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嫁女的一方,可过来送嫁的人也是不少的,她们一会儿还要招待客人,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谢宜笑点头:“多谢大嫂和三姐,我知道的。”
等绞面完也清洗干净了,谢夫人送上一封封红,便有人领着嬷嬷离开。
谢夫人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谢宜笑的头发,望着铜镜中的姑娘眉眼如画,肌肤如同白瓷一般,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个姑娘,也难怪是那位清心寡欲的容九公子想要娶她。
她道:“虽然我们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但在我心中,你和谢珠是一样的,虽非母女,但我也将你们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今日你要出嫁了,又是嫁得好夫君,我心里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为你高兴,这人生的一路很长,也希望你能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在谢夫人眼中,在这婚姻里,情情爱爱不过是锦上添花,有则美,无则也罢,最重要的是将这一生都经营好,能得自在安好,百年之后,也终得圆满。
谢宜笑鼻尖微酸,心口隐隐有些酸胀。
到了这个时候,她恍惚才有了要嫁人的真实感,她就要离开谢家了。
她在谢家生活的日子虽然不长,但长辈慈爱关怀,与同龄人相处得也很和谐,偶尔逗一逗谢宜陵,损一损谢钰,她过得很自在很快乐。
谢夫人待她与谢珠也是真的好,她要出嫁,谢夫人私下也添了不少嫁妆给她,说她的东西,她分成四份,大部分还是将来要留给谢瑾谢钰,小部分便给了她和谢珠平分,她们出嫁的时候便给她们做嫁妆。
谢宜笑尽量地不让眼中的水光汇聚,努力地睁开眼睛,认真道:“您放心,十三都懂得的,也谢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教诲。”
谢夫人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若是将来遇见了什么困难,也要回家里来,家里人总不会不管你的。”
“好。”
“你也需得谨记,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这些个兄弟姐妹,都是你的亲人,不管是你站得高走得远,还是他人站得高走得远,日后都是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好。”
这倒不是说让她日后扶持家里人,而是因为你对人家好了,人家才会对你好,人家有难处的时候,你出手帮忙,待你有难处的时候,人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别人有难你袖手旁观,你有难的时候,别人怎么会相助呢?
“独木难支久,成林风难摧,富贵不独享,有难同心渡,这是咱们谢家的家训,我希望你一辈子记在心中。”
“世间之事,结种善因才能得善果,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一个家族,若是贪心独享,或是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拿族人来牺牲,那便是一个家族破败的开始。”
“利益分配得宜,皆得圆满,大家才能同心协力,才能长长久久。”
这是支撑一个家族兴亡的道理,许多家族破败的开始,都源自利益分配不合理。
有的人坐享大把富贵,却无作为,将族人当成奴才使唤,有的人辛辛劳劳,却只能替别人做嫁衣,还需得伏低做小,连尊严都要被人践踏在地上。
这样日子久了,这心自然就不会同心了。
比如温氏的娘家温家,比如秦国公府,皆是分配不合理。
再比如长宁侯府,因为周氏为了她儿女拿着旁人来做踏脚石牺牲,弄得家族兄弟姐妹个个离心,怨恨的怨恨,成仇的成仇。
“十三谨记,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夫人微笑:“你向来聪明,我也放心,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莫要掉眼泪才是。”
“好。”谢宜笑点头,“这些日子也辛苦您了,日后我得了空闲,也会时常回来看您的,反正也不远。”
谢夫人闻言又笑:“你有这份心,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567章 喜服凤冠
谢夫人与谢宜慧叮嘱完几句话便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谢家也忙碌了起来,便是在春雪苑之中,偶尔也听到两声大声说话的声音,谢珠与季丹姝正坐在明厅里,谢家旁支也来了两三个姑娘,几人正在外头说话。
明镜伸手摸了摸谢宜笑的头发,然后道:“夫人和三姑奶奶到底是过来人,说的话也自然是有很有道理的。”
谢宜笑点头:“独木难支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的。”
谢家这些年相处得这么和谐,也得益于长辈处事公允,谢家旁支虽然远没有嫡支尊贵富贵,但只要是谢家的儿女,自从他们降生谢家每个月都会花一笔钱养着他们,姑娘养到及笄,儿郎养到及冠。
等她们成亲了,姑娘嫁出去有一份嫁妆,儿郎会给一份家底,打底是一千两起,族中有老人,也会供养,若是谁人有本事,家族也会培养,更甚至家族的产业,族人也可以去工作,每个月都有薪资。
逢年过节也有钱有东西分。
就算是平庸之人,一生没什么本事,认认真真做点事,这一辈子也能安然自在地过。
“我日后会向大伯母学习的。”她会学习好如何管家,如何御下,如何去平衡这些人和事。
其实只要是主事的人公允,秉承公正,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将这些关系都理好了,这些事情应该都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问题在于这主事人如何一视同仁,做得公正。
“姑娘换喜服吧,一会儿客人便要来了。”明心将装在箱笼里的喜服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喜服是整整一套的,衣裳是里外两身,穿里头的这一身有一件长袖交襟短衫配着长裤,穿外头的则是有一身长裙,一件绣着凤纹连理枝的交襟短衫,最后是一件绣着份凤凰祥云的大袖长衫配着霞帔。
上身若是算上最里面那件小衣,总共有四件衣裳,下身里穿长裤外穿长裙。
谢宜笑初初看到这喜服,心中感慨为什么太冷太热都不适合办亲事了,这些喜服用料虽然都是极好的,但为了好看,用料都不是很厚,大冬天的冷还是冷,等到了夏天穿这么多,那是走两步一身汗,可不好受。
谢宜笑取了大红的交襟里衣和长裤穿上,出来之后明心取了长袖短衫给她穿上,这件长袖短衫也要交襟穿,但因为不是最外面,就在交襟衣领那里绣着凤纹和连理枝。
穿上了这一件长袖短衫,然后再穿上长裙,封上腰封。
待穿好这些衣裳,明镜才去将寝室的门打开。
谢珠等人见寝室的门开了,便从明厅外面涌进了寝室,而后恭贺她大喜,也祝贺她出嫁之后夫妻美满之类的。
谢宜笑坐在妆台前的椅子上,含笑道:“大喜,嘴巴都这么甜,多吃点糖果糕点甜甜嘴吧。”
说着便让红茶送上一些糖果点心,一众姑娘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有的在看挂在衣架上的大袖长衫喜服,有的在看桌子上的凤冠。
她的凤冠上有金凤,凤尾点翠,有镶宝,后头还有流苏垂珠,另外还有左右两支镶宝流苏凤簪,看着华贵尊贵非常,让人看着眼睛都移不开。
谢珠想要伸手去摸一下,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这要是碰坏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司珍房果然是手艺非凡。”
“可真是好看啊,若是我出嫁时能戴上这样的凤冠,这一辈子都值了。”
“这事情梦里想一想就算了,司珍房做的凤冠,也不是谁人都能得的。”
能让司珍房做凤冠的,无一不是皇家儿媳,陛下也从不遮掩他想要让容辞继承定王爵位的心思,也正是因此,谢宜笑才有了这殊荣。
这凤冠且不论做工、用料珍贵、样式华贵,单单是司珍房内制,便能令人侧目了,这可是身份的象征,而且这凤冠的样式,也不是一般人能戴的,照着的是王妃的制度。
“这凤冠瞧着可比宁王妃的那一顶都要好看。”谢悦赞道,“这些年来出嫁的姑娘,可没有一个能与十三姑相比的。”
谢珠重重地咳了一声,瞪了她一眼:“勿要胡说,每一个新娘子都是最美的。”
她看谢悦最近飘飘然的,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忘了,她难不成不知她这话一出,不知得罪多少人吗。
尤其是那宁王妃,据说也是小心眼的很,谢悦没事吃饱了撑着拉踩人家做什么。
谢愉伸手扯了谢悦一下,而后也打了个圆场:“大概是十三姑今日太好看了,阿悦这一晃神,都忘了旁人也美了。”
谢悦被谢珠瞪了一眼,心口也是一跳,这会儿也忙是点头:“是我口误,勿怪勿怪。”
谢悦虽然有很多的小心思,也想捧着主家的谢宜笑和谢珠,但脑子还是有一些的,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若是今日这话传到宁王妃的耳中,遭了她的记恨,日后逮着机会了,怕不是都要扒了她一层皮。
谢珠睨了她一眼,见她是真心知道错了,又想着今日不好与她算账,便暂且放过她了。
谢宜笑见谢珠将这几个姑娘管得这样听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也别与她生气了,快吃个糖甜甜嘴,阿悦,你拿一颗糖给她。”
谢悦赶紧拿一颗糖给了谢珠,谢珠接了:“今日小姑姑大喜,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便告到大伯母那里去,让她请人来教你如何说话。”
“是是是。”
这事情也算是这样过去了,不多时,屋子里又热闹起来了,很快顾滢与顾滟也来了,几个与她交好的姑娘也来了。
今日她们要送她出嫁。
明心从门外走了进来,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小声道:“姑娘,谢怜谢姑娘也来了,可是要请她进来?”
“谢怜?她来做什么?”谢珠挑眉,“初五那日不见她,昨日也不见她,今日怎么来了?”
这该是添妆添喜的时候不见人,等出嫁了就来,这是不打算送礼还打算沾光谈情分了?
第568章 等等,这言论似乎在哪里听过
谢珠眉头拧了又拧:“我看是让她离开算了,省得对着她那张脸令人不高兴。”
“无妨,既然客人来了,也没有将人赶走的道理,让她进来吧。”谢宜笑最近心宽得很,也不与谢怜一般计较,来了就来了呗。
谢悦小声道:“也就是她了,没脸没皮的,我听说她在外头说和我们关系很好,笑话,我们和她关系哪里好了?”
谢家旁支的几个姑娘也不喜欢谢怜,这人与她们都不是一家的,还扯着谢家的皮,与人说话语焉不详的,总是让人误认她是谢家的姑娘,还是嫡支的那种。
尤其是那一口一个‘小姑姑’真的是把谢家旁支的几个姑娘给腻歪死了,要知道在谢家这里,只有谢珠兄弟姐妹这几人这么叫的,旁支都按照排行,尊称一声‘十三姑’。
谢宜笑道:“就当是尽山城那边的在谢家前来祝贺好了。”
“若是单单是前来祝贺,我才不想管她呢,就怕她又惹出什么事情来,很烦人。”谢珠摸了摸下巴,然后对谢愉道,“你一会儿带她去玩去。”
谢愉点头:“成啊。”
明心见几人都说好了,便让人将谢怜请进来。
谢怜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绣着桃花的兔毛及腰斗篷,头戴一支梅花金簪,施施然地来了。
见寝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她便柔柔地露出笑容,上前来行礼:“阿怜来祝小姑姑大喜。”
谢珠等人将目光往她手上扫了一眼,见什么都没带,挑眉,看了谢悦一眼,谢悦会意,站出来问:“是谢家阿怜啊,初五那日不见你,昨日也不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谢怜柔柔地笑着:“怎么会,小姑姑大喜,我自当是来恭贺。”
“你可真是有心了。”谢悦上前使劲地握住了谢怜的手,好奇地问,“对了,你准备了什么送给十三姑?”
察觉到握在手里的手僵了僵,谢悦便继续道:“我和几位姐妹一同给小姑姑买了一对插花的花瓶,一对漆盒妆盒,还做了一对绣着莲花的垫子,一对牡丹花,也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
谢怜察觉到大家都往这边看来,脸色有些僵硬,眼中闪过了几分难堪,谢家旁支的姑娘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本质上吃喝不愁,攒一攒还能买两件首饰,偶尔还能去一去长安楼江上清风楼喝茶听书。
但谢怜家中不同,谢家可不养着他们的。
他们一家在帝城的花费,全靠谢怜母亲在绣坊里做绣活赚来的钱银,谢怜与周边的几个姑娘结交,偶尔还充大头,平日里日子也就是勉强能过罢了,让她送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她还真的拿不出来。
她为何今日才来,便是想着错过添妆的日子,今日也正是大喜,大家不可能是盯着她没有送礼的事情,如此便能囫囵过去了。
可谁知谢悦会突然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