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应该是没有见她,一大早的,她家大喜,哪里是想听柳氏那些痴痴缠缠爱爱恨恨的事情,看她哭哭啼啼落泪,不过她去找年夫人,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明心好奇地问:“这怎么说?”
缃叶解释道:“年大人娶的也是恩师的女儿,年夫人也将年大人管得很严,这位徐夫人大约是觉得她与年夫人的处境差不多,想求年夫人相助。”
年大人小时候父母双亡,过得很艰辛,靠着恩师赏口饭教导资助他读书,这才有了今日,徐青亘同样是早年没了父母,是舅家柳家养了他资助他读书,这才有了徐青亘今日。
明心都奇了:“难不成她还想问问年夫人如何管住年大人?”
“指不定了。”缃叶笑得似有深意,“这种事,有时候也得看对方有没有良心,像是长宁侯夫人和司大夫人处境也相同,但是当年长宁侯坚定地娶了长宁侯夫人,司大公子与景阳侯府却要将石氏贬妻为妾,让她为妾。”
因为容国公夫人提出的要求,早在这个月月初,景阳侯府也对外宣称,说是不再为司云朗娶妻,石氏对司云朗又大恩,又为司云朗生了几个儿女,当是为司云朗的正室嫡妻。
若非廖雅晴(容晴)之事惹怒容国公府,容国公府施压要石氏为司云朗正妻,景阳侯府定然会给司云朗另娶,石氏最终只能成为一个妾室。
谢宜笑道:“确实是得看人家有没有良心,这嫁娶一事,还是得知根知底,彼此都点头同意才好,若不然,终成怨偶。”
缃叶笑问:“少夫人,您觉得司大公子与石氏会是怨偶吗?原本司大公子可是打算另娶的。”
谢宜笑侧头看她:“自从司大公子恢复了记忆,这两人不是已成怨偶,这还需再问?”
“也是,早成怨偶。”缃叶摸了摸肚子,觉得这一顿吃得满足极了。
缃叶与青螺不同,青螺是个冷漠又喜静的小姐姐,人狠话不多,要是谢宜笑要出门就喊她,有空闲时间喜欢泡在武苑里,不爱往谢宜笑这边凑。
缃叶机灵活泼又爱吃,偶尔还喜欢分享八卦,闲着没事倒是喜欢往春庭苑跑。
婢女匆匆去了又来,又禀报道:“徐夫人说一定要见到少夫人,奴婢劝了她几句,让她回家去,可是她却不愿,还在门外等着。”
明心道:“既然她爱等着那就等着吧,若是人人想见少夫人都如此,那少夫人岂不是人人都得见。”
谢宜笑点头:“她爱等着,便由着她等着吧,累了就回去了。”说罢,又叫人收拾碗筷,没事拿了一本话本子去水榭那里,躺在吊椅上慢慢地看着。
缃叶蹭吃完了就跑了,红菇坐在石桌边上煮水果茶,小瓷炉下方燃着蜡烛,上面放着一个竹编白瓷茶壶,里面放置了煮茶的水果花瓣。
红菇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姑娘,致力于成为主子身边的一等婢女,早些时候谢宜笑见她机灵能说会道,时常派遣她出去打探消息,后来她见谢宜笑喜欢泡各种茶、煮水果茶,也偷偷学了。
谢宜笑尝过她的手艺之后觉得不错,偶然也叫她过来煮茶泡茶。
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人来告知,说是柳氏走了,谢宜笑拿着白团扇敲了敲藤椅:“走了就好,日后若是她再来,若是又不说什么事情,叫人一概拦下。”
红菇问:“少夫人可是要奴婢打探打探徐夫人为何来找您?”
谢宜笑道:“算了,该知道的早晚也会知道的。”
确实是该知道早晚都会知道的,容寻不在家中,谢宜笑担心明氏无聊,第二日便约了明氏去江上清风楼吃茶听书,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徐夫人又找来了。
明氏也奇了怪了:“难不成你还欠了她什么?怎么非得找你?”
“我哪里欠了她什么,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谢宜笑也糊涂,她与这柳氏可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对方就一而再地找她呢?
“您说我是见还是不见呢?”
明氏想了想道:“既然她都能找来这里,还是见一见吧,若不然她下回应该还会找你。”
谢宜笑想想也是,于是便同意了,叫人将柳氏请过来,大约是半盏茶的时间人便带到了。
今日柳氏穿着一件青色衣襟边沿绣着缠枝莲的褙子,里穿一身齐腰襦裙,头上戴着一朵青色的菊花绢花和一支金菊金簪,看起来有点拘谨忐忑。
“柳氏见过世子夫人,见过九少夫人。”
“徐夫人,请坐。”谢宜笑让人上茶,柳氏道了谢,便由婢女扶着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屁股碰在绣凳的一角,坐姿笔直,显得很忐忑拘泥。
“江上清风楼的茶点都不错,徐夫人也尝尝。”谢宜笑看了她一眼,面上含笑,语气平和,“有什么话呢,喝口茶,吃几块点心,慢慢说就是了。”
柳氏闻言松了口气,似乎没有那么紧绷了,她道了一声谢:“多谢九少夫人。”
第874章 强求而来的,难有好结果
柳氏吃了一块糕点,又喝了两口茶水,心稍稍定了些,却有些食不下咽,过了会,便不吃了。
“柳氏冒昧前来求见,是有个事情想请九少夫人指点。”柳氏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苍白,眼里也满是痛苦,似乎是很迷茫。
“何事,你说来。”
“九少夫人容九公子成亲的日子与我成亲的日子相差不多,听闻二位夫妻恩爱,容九公子也甚少会与旁人在外玩乐不归,不知九少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不瞒九少夫人说,我与夫君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夫君时常与那些人在外饮酒作乐,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心的,还请了那些什么姑娘跳舞唱曲,还说要给我家夫君纳妾。”
“我想管着他,让他别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有什么错处,他责怪我胡闹,旁人也笑话我恨不得拿一根绳子将人绑住......”
柳氏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想管着他,可是我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原本他就想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若非是柳家以恩义相逼,他都不会娶我......”
明氏有一瞬间的无语:“既然他都不愿娶你,你为何还要强嫁过去呢?”
这姻缘一事,就算没有所谓的男女情谊,但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方能和谐,既然是逼迫人家强嫁过去的,也怨不得人家对你心中有怨,对你不上心了。
柳氏噎了一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而后道:“我爱慕表哥,在情窦初开,便想着要嫁于表哥,做表哥的新娘子,就要能嫁表哥,我这一辈子也便圆满了。”
明氏又道:“既然能嫁你表哥你这辈子就圆满了,那如今不是也圆满了吗?为何还要哭哭啼啼地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柳氏又噎住了,噎得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谢宜笑险些笑出声来,可不是,既然能嫁给他你就圆满了,如今还哭诉人家对你不上心做什么?
“徐夫人,我大约是明白你想问我什么,不过我可能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我夫君生性喜欢清静,素来不爱热闹,最多就是坐一坐便回家去了。”
“再说了,你家夫君与我家夫君处境不同,许多事情自然是不同了。”
容辞出身容国公府,又被定为定王府的继承人,封为亲王那是迟早的事情,他甚至可以不在乎与这些人的往来,有的是人愿意捧着他,为他马首是瞻。
徐青亘虽然被钦点为状元,但他出身寒门,根基浅薄,若是他不与人走动走动,多交几个朋友,就算是不能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也能走得顺畅一些。
可柳氏这般折腾,相当于将他的努力经营全数毁了,甚至惹得许多人对徐青亘很有意见,都不愿意带他玩,省得一会儿他家这个母老虎过来指着他们鼻子骂。
你徐青亘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他们有求于他,谁愿意受这种气。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柳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与徐青亘之间夫妻关系真的是差到了极点,徐青亘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她都不敢对人说他们成亲至今都不曾圆房。
该怎么办?
谢宜笑与明氏对视一眼,可实在是没有什么提议,徐青亘确实是对这位夫人不好,可人是他被逼着娶回来了,他心里不喜,不待见这位夫人似乎也没什么错处。
柳氏也糊涂,大概是心知自己的处境,生怕徐青亘抛弃她另娶,从而想将徐青亘管得严严实实的,以维护自己的地位。
这一笔烂账实在是不知道从何算起。
谢宜笑道:“徐夫人,你这话也是难到我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
柳氏有些急了,她道:“可是九少夫人与九公子夫妻恩爱,是帝城之中人人羡慕的佳偶,九少夫人,求您帮帮我,教导我如何能与夫君恩爱和谐,日后柳氏对您感激不尽。”
“徐夫人高看我了。”谢宜笑摇头,“我与夫君之间感情确实尚可,但我与他之间的亲事,是我们二人都愿意的,成亲之后也有意见不同吵几句的时候,但是我们也会互相包容体谅,日子就这样囫囵着过着。”
“你要问我如何让一个心中没有你的男子对你上心,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法子,这些都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过徐大人既然已经入了仕途,自然是期望自己前途一帆风顺,徐夫人若是再做出那等坏他前途的事情,怕是和离之日不远。”
徐青亘也不傻,如今被柳家压着只能忍耐,若是有一日,他忍无可忍不想再忍,怕是要和柳氏和离,若是再容着柳氏这样折腾,他这辈子也毁了。
明氏想了想,却道:“你们的这桩姻缘,最开始的时候就便不对,姻缘之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才能良缘,强求而来的,难有好结果。”
“你也应当知道,他很看重自己的仕途,你若是真的想与他在一起,那便勿要再胡闹拉他后腿,或是当他的贤内助,给予他一些帮助,这日子长久了,他或许会知道你的好,自然会与你好好地过日子。”
“若是你实在是做不到,还不如就此放手,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你们还年轻,本有大好的将来,何必这般谁也不痛快地纠缠在一起呢?”
“可、可我......”柳氏眼泪簌簌而下,使劲地摇头,“我一生只想与表哥在一起,好不容易才嫁予他,哪里是舍得与他分开,但我出身低微,也没识得多少字,哪里能帮他什么......”
“不会便学就是了。”明氏见她这样哭,实在也是无奈,“你看当年长宁侯夫人,出身比你还差,二十年过去了,她为长宁侯打理家里,教养儿女,也不是挺好的?”
柳氏闻言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难道要我学那长宁侯夫人给夫君纳妾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表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世子夫人,您都不愿给夫君纳妾,可见也是不喜欢夫君有侍妾了,为何要劝我给夫君纳妾呢?”
明氏:“......”
她怎么就劝她给夫君纳妾了?
第875章 世间的姻缘,还是你情我愿的好
明氏暗怪自己多嘴,这要是这柳氏回去之后真的给夫君纳妾,日后过得不好了,觉得这是她出的主意,怨怪她害了她一辈子。
而且这柳氏瞧着脑子似乎不大灵光的样子。
明知徐青亘不愿娶她,非要以恩义相逼嫁过去,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若不然就着柳家对徐青亘的恩义,日后徐青亘过得好了,还能不管柳家了?
或许是她年纪大了,也活得太过现实,不懂这些男女情爱,便是对方不愿不甘,只要自己能与他在一起就算是受尽冷眼折磨也心甘情愿。
谢宜笑道:“徐夫人,你可莫要胡说,我大嫂的意思是让你学着做贤惠妻子,可没有说过要你给夫君纳妾的。”
“而且什么时候给夫君纳妾就成了贤惠的表现了?我自诩也算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但要我给夫君纳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能为他打理好家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那便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了。”
“可不是。”明氏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你给他料理好家里的事情,便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了。”
谢宜笑又道:“徐夫人还是回去吧,各家夫妻有各家不同的情况,我们是真的给不了你什么好建议。”
柳氏还想说什么,却又听谢宜笑吩咐婢女:“明心,替我送一送徐夫人。”
明心立刻应了一声是,然后上前来请柳氏离开。
柳氏原本是不愿意走的,还想多说几句,见谢宜笑已经转头与明氏说话,似乎不大想理会她的样子,只得先告辞离开。
待柳氏走了,明氏拿着扇子给在自己扇了两下去火,谢宜笑又给她添了茶,缓缓道:“大嫂何必为她心中不快,爱恨得失,那都是她自己看不开。”
“她脑子不大清醒。”
“若是清醒,当初就不会嫁徐青亘了。”
人家徐青亘明摆着不愿意娶她为妻,想借着状元之名娶一个世家女为将来铺路,柳家以恩义塞了一个不是他理想妻子人选、他也不喜欢的女子。
如此斩断了他可以走得更顺利的那一条路不说,现在他自己辛辛苦苦地多结交一些友人又被柳氏破坏,弄得帝城的一众公子哥同僚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这样的情况,徐青亘别说是对柳氏有什么好脸色了,心里怕是恨柳家恨得要死。
明氏呷了一口热茶,浑身舒坦了一些:“世间的姻缘,还是你情我愿的好,若是强求的,便是日后有一日能夫妻情深了,也不知道受过多少苦痛委屈。”
“世人将男子一妻多妾当作伦常,女子在这世间本来便艰难,还是要嫁一个心中有自己的男子为好,像是徐家这般情况,若是徐青亘是世家公子,指不定早就纳了不知几个美妾,或许连庶子庶女都要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