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第二日朝会,君臣议完朝政,瞧着时间不早了,诸位臣子以为就要下朝了,便见大理寺卿段大人出列,上前跪下:
“禀陛下,臣大理寺卿段正,有事启奏。”
皇帝正等着他呢,便道:“说来。”
“臣不久前,曾接到陆国公府陆四的状纸,言,陆国公并非老国公亲子,乃是老国公原配同其表兄黄石海所生。”
在场之人闻言顿时一愣,皆是侧目看向站在前头的陆国公。
“血口喷人!”陆国公当场大怒,而后快步出列,上前去行礼,“陛下,臣乃父亲亲子,何来的苟且所生,请陛下勿要信了这些贼子的话。”
陆国公心跳砰砰砰的,心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我们家老四这些年一直对于我继承父亲的爵位心中不满,也处处与我作对,他的话岂能相信,段大人乃是大理寺卿,是这天底下最该公正之人,如何能信一人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陆国公心里头清楚。”段大人自然是丝毫不惧的,坐他这个位置,得罪人自然是不在少数,大理寺不是京兆府,比比哪一件都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可容不得和稀泥的存在。
“陛下,臣已经让陆家老四在殿外候着,可是宣他入殿。”
“宣。”
皇帝点头应下,便有人高声喊了一声,宣那陆家老四入太极殿。
陆四爷一身宝蓝色锦袍,虽然年近四十,模样却是不错,但大约是心思压得压重,又有诸多的不满不如意,显得他眼稍有些阴恻恻的,瞧着就不堂正。
“臣,陆家志生,拜见陛下。”陆四爷上前来下跪行礼,边上的陆国公看着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陆家老四,是你要告你长兄?”
“是。”陆四爷面上有些激动,若是今日事成,那这国公的爵位,自然是要落到他头上了,他想了半辈子了,终于是要美梦成真了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了无限豪壮之意。
“不过他可不是臣的兄长,而是窃取了我陆家爵位的贼子,请陛下明鉴,不可饶恕了这无耻之徒。”
“陆志生!”陆国公脸色铁青,“我知晓你觊觎爵位多年,但你也不能为了除掉我,说出这样的谎话来,父亲过世多年,你难不成还要在他身上泼这脏水吗?”
“什么脏水不脏水的,你也休要如此胡言乱语,做错事的是你那母亲,怎么就变成给父亲泼脏水了,我知晓了此事,更是不能瞒着,需得将你这贼子的真面目给扒开,如此,父亲在这九泉之下,才能瞑目啊!”
“想我父亲抚养你多年,还将陆家的爵位传给你,却是发现你竟然是妻子与旁人苟且所生之奸生子,并非他之子,怕是都要气得活过来了。”
“我为父亲亲子,定然不能任由你这等无耻小人继续占着爵位。”
“你休要胡言!”
这两兄弟吵着吵着,当场就打起来了,不多时,才有殿前护卫上前去将两人拉开。
陆四爷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然后哭诉道:“请陛下为我们陆家做主,不能让这无耻之人继续霸着陆家的东西,以我父亲嫡长子之名立世。”
“我先前都查清楚了,他在城外养了一个外室,那外室为他生了三个儿女,住在那里的还有一个老头,那老头我认得,是偶尔上门来看望他的人,据说是他母亲表兄。”
“可说是他母亲表兄,却有人亲耳听见他喊那老头爹,我倒是不知这世间还有这等奇怪的事情,这母亲的表兄,竟然要喊爹的。”
“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陆志鸿,你以为今日我如何站在这里,便是段大人已经查明事情的真相,今日要在陛下面前对你问罪!”
“你一个奸生子,竟然鸠占鹊巢,霸占国公府的爵位,该当何罪?”
“你......”
段大人见这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哪里有半点世家子的风范,无奈摇头,之后在袖袋中取出了一卷纸:“臣已经查明此事为真,这是陆国公的亲生父亲黄石海以及那外室的供书,请陛下与诸位查验。”
陆国公见了那供书,愣了片刻,心跳都停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便想着上前去抢,可殿前护卫这会儿两边摁住了他,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见有人将那供书呈上给皇帝,陆国公闭了闭眼,心觉得要完了,但是他不甘心啊。
“老四,你以为你这么诬陷我,便能继承这国公府的爵位了吗自?你以为我不知,当年你为了娶司氏,竟然下毒毒杀妻子,而后又将女儿抛弃,像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哪里配苟活在这世间上。”
陆国公这些话一出,太极殿上的人都镇住了,忍不住看向陆四爷,满脸的不敢置信。
杀妻弃女?
疯了吗?
这但凡是个人,那都是做不出来这等荒唐事的!
“你以为事情过去多年,便没有人知晓了吗?”陆国公冷笑,
“当初你做下这些事的时候,手段还有些不行,还是你那母亲为你处理干净后续的事情的,如此,你们便以为那件事天知地知,唯有你们自己知道了吗?”
“对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可是知晓那司氏当初将你的女儿卖到青楼去,说是让她一辈子烂在污泥里,你可真的是个好父亲啊!”
第979章 赵少卿来访
太极殿上陆家兄弟狗咬狗,互相掀了对方的老底。
陆四爷告陆国公非老陆国公府亲生,乃是老陆国公原配与人私通所生侄子,且已告上了大理寺,大理寺已经掌控了人证物证,事情为真。
陆国公一怒之下捅出了当年陆四爷毒杀原配,并且弃女之事,甚至所言,当初陆四爷将女儿交给司氏,司氏将其卖到了青楼。
此等行径,何其歹毒灭绝人性,太极殿上的众人皆是对陆四爷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去将人给打死。
就算是娶的嫡妻与自己感情不佳,那就寻几个可心的侍妾宠着就是了,何故如此毫无人性将人毒害,再说女儿,那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是不够疼爱,也不可能将人丢了。
而且这一对狗男女还将那小姑娘卖到青楼里去,一个做父亲的,竟然将女儿卖到青楼里。
因着牵扯到人命案,当日陆四爷便被大理寺收押,彻查其原配善氏死因。
消息传开之后,真的是闻者皆想亲自打陆四爷一顿,咒骂不休:
“无耻!”
“无耻之徒!”
“此人定然要严惩!”
“简直不是个东西。”
“此人简直不配活在这世间上。”
明镜听闻了这消息,便匆匆去了定王府,见了谢宜笑。
“陆四爷被大理寺收押了,明镜,你不用担心了。”
“是...是王妃做的......”明镜眼泪便掉下来了,她知晓谢宜笑和明心都一直担心她,日后有了证据,她会去告那陆志生。
她是女儿,若是要告父,先得吃一顿苦头,便是告赢了,怕是也要被判刑,挨棍子还是流放都是有可能的。
大家又想她报仇,也不想让她去冒这个险,最好万事不沾身,将这些事情给做了,恶人有了应有的报应,而她仍旧一身清白。
“这倒不是我做的。”谢宜笑笑了笑,“不过是查陆国公府的人意外得知了陆国公的出身有问题,便想着让他们知晓一些事情,让他们狗咬狗罢了。”
她和容辞计划着将这兄弟俩双方的事情透露给对方,不过陆国公的事情确实是他们派人引陆四爷知晓的,至于陆四爷杀妻的事情,却是陆国公原本就知道,他们就没有做什么。
只等陆四爷动了手,那陆国公定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就让这兄弟俩互相咬吧。
虽然说这种在暗地里算计人的事情,或许也有点不太好,也不大光明,但也不是做那等坏事,也是为了帮明镜报仇,如此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等这一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以前的恩恩怨怨那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地过你的一辈子,这才是你母亲期待的。”
明镜点点头:“多谢王妃和王爷。”
“不必谢。”谢宜笑给她递了块帕子,笑了笑,“人这一生,少有能遇见几个真心相待之人,你有难处,我定然相帮,同样,若是我有难处,你们也定然会相帮。”
“所以就不必谢来谢去了。”
明镜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而后也笑了:“是啊,不必谢来谢去的。”
不过她都记在心里了,她一生所幸,便是遇见了夫人和王妃,能让她安安稳稳地长大到今日,如今大仇即将得报,一生苦痛也会放下。
“今日府上炖了银耳桃胶,你陪我用一些再回去。”
“好。”
明镜用了一碗银耳桃胶,这才回江上清风楼去,也就是她刚刚出门不久,便有客人登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赵少卿。
“拜见王妃。”
“赵少卿不必多礼,请坐。”
“谢王妃。”赵青峰在下首位置坐下,便有婢女送上茶水。
谢宜笑问他:“赵少卿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难不成是你夫人让你给我传什么话?”
“并非,臣今日前来,是为了公事。”
“公事?”谢宜笑微顿,心头有些担忧,大理寺有什么公事要找她的,难道是知晓这陆国公府的大戏是他们在暗中推手?
昔日是容九夫人,今日是王妃,她早已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便是心中有什么想法,面上却是不显的,尤其是这种公事的时候。
“是关于王妃身边的婢女善明镜的事情。”
谢宜笑碰到茶盏的手微顿,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想知道什么?何人让你来查问此事的?”
原来是这事,那她就放心了。
“是陛下过问了,陛下命段大人找出陆四爷原配之女,后来发现陆老夫人对王妃之前的这个婢女很是上心,也凑巧姓善,段大人便差属下前来问一问。”
“不知这位善姑娘,可否是当初陆国公府丢失的那个姑娘?王妃的母亲谢夫人可否知晓什么事情?”
当初久寻不见这丢失的小姑娘,帝城都不知道翻找了多少遍,他们就不信当年谢夫人没有过怀疑。
“我当时年岁还小,不过明镜告诉过我,我母亲是知晓的,我母亲也算是帝城有身份地位的贵夫人,虽然与这善氏没有什么往来,却也是见过她与明镜的。”
“赵少卿也听说了,昔日司氏将明镜卖入青楼,我母亲遇见她的时候,正是她自己从青楼逃了出来,明镜幼时早慧,也是知晓自己什么处境的,当时的陆国公府,明镜已经是万万不能回去的。”
“于是我母亲便将她带回了谢家,原本我母亲大概是观望陆国公府的情况再安排明镜的,只是我母亲没多久也过世了,后来之时只有明镜一人知晓,她便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长大。”
“我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在未出嫁前,去了云中寺,陆老夫人在这些年都在云中寺祈福,认出了明镜,后来明镜才将此旧事与我说了。”
赵青峰点头:“多谢王妃。”
“谢倒是不必谢,我也希望能给明镜与她母亲讨回公道,她母亲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明镜也吃了多年的苦,这一辈子差点就被那些人给毁了!”
“对了,我也是想问问你们,找明镜是为了何事?难道是想将明镜送回陆国公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