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拿起手机扫了眼,发现却是他母亲李悦给他打来的微信电话。
宋文彬长出一口气,懒洋洋的接通了电话,点了个外放,把手机丢到一边。
“说。”他漫不经心道。
“文彬啊,你现在在干嘛?”
母亲有些迟疑的声音从手机外放里响了起来。
“睡觉。”宋文彬道。
“你这小家伙,怎么到现在还在睡觉,现在都十二点了,还不赶紧起来搞东西吃。”
母亲咋咋唬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宋文彬皱起眉头,道:“有事快说,不然我就挂了。”
“诶,你别挂你别挂,我有事跟你商量。”
“不结婚,不找对象,不相亲。”
宋文彬道:“你说。”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让你找对象,虽然你的确应该找对象,但是今天不是这个事。”
“那什么事。”宋文彬稍微从垫子上坐起来一点。
“是厂里的事。”
厂?
的确,宋文彬家有一个小厂房,说是厂房,实际上也就是一家小作坊,是宋文彬父亲和母亲经营的一家户外用品生产作坊。早年伯父还在位时,找关系拿到了经营许可,生产一些诸如没什么名气的山寨乒乓球拍,羽毛球拍之类的东西。批发给文具店和一些户外用品店,没多少利润。
自从去加勒比海之后,母亲就没和他提过家里的事,今天突然提起让宋文彬愣了一秒,慢吞吞问道:“啊,厂子怎么了。”
“厂……厂子今年……今年亏了不少……”
母亲李悦说道,声音有些吞吞吐吐。
宋文彬闻言,有些头疼的揉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亏了多少?”
“也不多,十几万,你也知道,最近经济不景气。”母亲说道。
宋文彬松了口气,淡淡道:“做生意,有赚有亏也正常,家里拿点垫上就好了,年景好就回来了。”
“家里钱也不够。”母亲李悦为难道。
“家里钱怎么又不够?”宋文彬不解。
他的家庭虽然不富裕,勉强也算个中产小康之家,他不相信父母十几万拿不出来。
母亲没说话,开始东拉西扯,讲起了那些工人要求涨工资,讲起了那些经销商不讲诚信,进货又退货。
但是宋文彬在这个家庭生活了二十几年,对于家里的毛病早已一清二楚。
“爸是不是又炒股赔了?”
宋文彬直截了当问。
李悦沉默了。
沉默一会儿,电话里的女人吞吞吐吐道:“是……是的。”
宋文彬挑眉,完全不意外。在他孩提时代,父亲宋思平就曾和一个包工头的舅舅去了赌场,输了一万多,那时是过年,回来之后给家里人一通大骂。后来赌场也被查封,倒是没有再去。
但是要说人的赌性难改,虽然他不再玩那种线下真实的,但是自从08年一个炒股赚钱的姑姑来家中吹嘘之后,他也把自己好不容易赚到的钱丢进了股市中,然而丢进去就碰见股灾,被套牢,差点就离婚了。
虽然有了这些惨痛的教训,但是宋思平本人却一直认为是自己学艺不精导致自己在股市上亏损不断。隔三差五的都要投一些钱进去,试图在市场中“磨练技艺”,好有朝一日重新杀回来。
这些事在宋文彬本人看来是非常荒唐的,他天生对赌全无兴趣,在他成年后也在饭桌上曾劝说过父亲几句,试图让他及时止损。但父亲总是搬出一些高大上的名词,什么国资委,什么银保监会,什么这个内幕,那个内幕,为自己的行为站台。
说了几次之后,宋文彬也就不再说了。反正他是老子,他爱怎么做是他的事,做儿子也管不了。
只是现在母亲打电话来,宋文彬却不由再次感到一阵头疼。
“他这次又干了什么事。”
“他抄底买了一家st,现在那公司退市了。”
母亲声音颤抖道,“赔了三十多万……”
“好嘛。”
宋文彬听了这个消息,却没有多少意外,有的只有心累。
“现在经济这么差,他敢这么搞,做慈善啊。”他揉着额头,淡淡问道。
“我也这么讲,可是他不听啊。”母亲李悦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好不悲伤。
可是宋文彬听着母亲的哭声,内心却并没有同情,过去他试图劝父亲收手时,母亲总是会给父亲的亏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其中最多的理由就是“他也是想赚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想让我出钱给你们垫上吗?”宋文彬说道:“我现在还有房贷还,没那么多钱。”
“我也知道不行,你爸也不是那个意思,他……他想让你回来把厂房接手,他说他老了,干不动了。”李悦说道。
“嗯哼。”
宋文彬淡淡的哼了一声,讥讽道:“那不还是得我堵,我现在有自己的事,没功夫干那你们那事,要我讲,你们那活也没什么利润,一年赚不了多少钱,再加上你们也老了,干不动了,干脆把那破厂卖了算了,卖个百十来万,把窟窿堵上,剩下的钱,也差不多够你们养老了。”
母亲在电话里,不吭声,抹眼泪。
宋文彬不耐烦,说道:“我挂了。”
“儿子诶。”李悦恳求道:“我跟你爸这辈子也没干成什么事,就这个厂子,卖掉实在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