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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谢谢房东了。”
  他不反对开大车,但他也懂得洁身自好。
  老板娘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厕所有个老汉蹲坑,便秘着呢。你要擦澡就到我房里吧,放心,我不看你,你害羞什么?”这种出租房一般是七八个人共用一个厕所,房间也是拿纸板隔开,隔壁能有人说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其中一个房间传来喊话声:“包租婆,人家不稀罕你我稀罕你,我来陪陪你怎么样?”
  老板娘拿起一个苍蝇拍“啪”地一拍:“别吵到老娘看电视!”这彪悍的样子与和陆离对话时截然不同。
  陆离最后也没能洗成澡,他躺在不足十平的小隔间里,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脑海里却回忆着雅梦姐挥汗如雨、咬牙切齿的训练场面。不知怎的,他想起上一世升大学前,邹雅梦反复叮嘱过的话语: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第22章 必须赢下去的理由
  岭岳市的早晨比川海的早晨更有人气,天尚未剥下暗幕,便有推着早餐车的小贩上街逡巡。陆离起了个早床,觉得肚子饿的生痛,这才恍然昨天只拿了一块面包充饥。他拍了拍因打鼾声而头疼的脑袋,浑浑噩噩地用清水漱口、洗脸,又仔细清点现金,反复数了三次,确凿是八百七十二块钱。
  老板娘起得更早,陆离出门前,便看到虎里虎气的老板娘在门外洗衣服,污水顺着石板流到狭窄的巷道中,为这个世界平添几分扎实的烟火气息。见到陆离,老板娘还有些不开心,她嘟囔着说:“年轻人早点找个正经工作,别在这种地方混迹一辈子了……”
  他出了巷子,在体育馆边寻了一家苍蝇馆子,点了一份干挑面。若说贫穷对人的摧残,最严重的莫过于对自信的破坏,陆离习惯于在这种其貌不扬的小店往返,面对那些装潢高档的店面总是下意识的有一股怯懦感。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则需要用一生治愈童年。
  干挑面很好吃,开店的夫妻也忙得热火朝天,生意不错。
  似乎是因为座位不够,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店外进来,径直坐在陆离对面,开始拆一次性筷子。陆离嗦着面,抬头看了一眼这女子,神态为之一滞,居然是那个何萍。没有错,就是那个在采访中大放厥词的何萍。
  她长相极为普通,头发剪得很短,甚至可以说杂乱。如果硬要挑出此人的特点,那恐怕便是她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吧。
  “有事?”何萍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说话时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动,声音直接从她的喉间窜出来。
  “你是何萍?”
  “嗯。”
  很淡定地承认了,她接过老板递来的汤面,旁若无人地吃面。想来也不奇怪,这里靠近体育馆,有运动员出没再正常不过了。
  陆离突然生出一股好奇,他想知道这个把姐姐打得体无完肤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练出来的。
  “你打球那么厉害,一定是从小开始练习吧。”
  何萍动作顿了顿。
  “我没那么有名吧。”
  她说的没错,无论是她还是邹雅梦,说到底也不过是高中生预备球员罢了,在高校圈子里或许小有名气,但放在整个体育界只不过是一叶之荧辉罢了。若不是陆离特意去搜索六省联赛,甚至都不知道有此号人物。
  “家姐也在打乒乓,她说你很厉害。”
  “十二年。”
  “什么?”陆离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这女人思维可真跳跃。
  打了十二年的球?这是从生下来就被当作运动员培养吧。难怪雅梦姐不是她的对手,和科班选手相比,雅梦姐只是个半道出家的“业余选手”。
  十二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
  “你很喜欢乒乓球吧。”他感叹了一句。和何萍相比,姐姐的决心和天赋都相形见绌,他甚至记得姐姐拿起乒乓球拍的契机只是为了教训廉租区嚣张的大孩子罢了。在那之前,雅梦姐连乒乓球的规则都搞不懂。
  “不喜欢。”
  何萍倒了一点醋,又在面汤里加了一点辣椒。
  “我不喜欢乒乓球。”她重复了一遍。
  这个回答把陆离弄懵了,他诧异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何萍。六省联赛的统治级选手,最热门的冠军候选人,一个练了十二年的运动员,居然说自己不喜欢乒乓球?
  他没有去追问理由,只是木然地点着头。
  “但是我有必须赢下去的理由。”
  何萍吃面的速度很快,她买完单,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落在陆离身上。
  “如果你姐姐遇上我,我是不会放水的。”
  “她也是这么希望的。”
  “嗯。”酷酷地点头,何萍潇洒地转身离去。明明只是在一家便宜面馆吃饭的普通人,明明只是个姿容一般的普通人,可何萍的背影却让陆离感到凛然与锐意,就像是一柄十年寒霜未曾试的利剑。金鳞岂是池中物,说的估计就是这类人吧。
  陆离自嘲般笑了笑,他见到何萍时,心中居然生出难以抑制的恶意想法。他是这么想的:只要何萍明天上不了场,姐姐就不战而胜了吧?
  他终于能体会一点安百璃的心情了,明明是在作践自己的尊严,可为了姐姐,他居然在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能性。
  吃完早餐,陆离进体育馆,找到了乒乓球分区,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今天是六省联赛正式比赛第一天,但只是初选赛。上午十点,他看到雅梦姐上场了,观众席有人举起“邹雅梦加油”的牌子,看来姐姐的粉丝还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