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李管事在婢女将红绸掀开的那一刹那脸色就已经十分难看了。
郁宁一听, 挑眉道:“花先生的意思是……?”
“这文王天星剑贵重无比。”花先生捧着茶盏喝了一口:“价格上就有些……”
郁宁也很爽气,直接问道:“若是我想要, 花先生作价几何?”
花先生摸着胡子:“不多, 不多……”
李管事在一旁喝止道:“花先生!请慎言!……这位郁先生,十分惭愧,这天星剑早有买家, 无论郁先生出价多少,我碧海天青楼都不可能将它卖与您。”
兰霄眉梢一动, 神色淡淡, 却是说不上来的威仪, 便是不显于色,也叫人知道他已然不悦:“既然如此, 为何要拿出来?耍着我们玩么?”
李管事赔笑道:“瞧您说的, 公子,我们碧海天青楼以诚为本, 此次确实是我们失误。”他招了招手,对着侍从耳语了几句,随即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亲自站起身走到了兰霄与郁宁身边,将银票递还了过来:“之前郁先生与公子之前买的那些古玩碎片,就作为赔礼赠与公子与先生了。”
郁宁看也未看那百两银票, 眼睛发亮的问花先生:“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花先生比了一个手势:“请便!”
“花先生!”
“李管事,这天干物燥的,小心别上了火……既然拿都拿出来了, 叫人看看又不妨什么事儿!”花先生面露警告之色的看了李管事一眼,又对郁宁说:“左右无事,郁先生只管慢慢看。”
李管事这才又坐下了。
“多谢花先生。”郁宁也不客气,伸手碰了碰剑身,转而握住了剑柄,手腕一转挽了一个剑花出来。这是一柄软剑,虽然看着十分坚硬的模样,剑身却极其柔软,只不过一动,剑身便发出了呼啸风声,剑身被郁宁带得在空中左右弹了两下,发出了清脆的铮鸣声。
就算这不是什么雍文王赐予国师的祭天之剑,也是一把极其难得的宝剑。郁宁凝视着剑身,随着他方才的舞动,剑身上的气场居然在半空之中留下了深金色的轨道,记录下了它舞动的轨迹,随之这些轨道缓缓上升,在郁宁头顶形成了一朵如同雨伞一般的气场,如同一顶华盖一般拢在他的头顶。
紧接着华盖化为无数金丝垂落于郁宁身侧,随着华盖缓缓地转动着,瑞气万千。郁宁不禁闭目,只觉得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似乎在一瞬间他就到了云顶之上,俯视众生。不多时,那些金丝散去,郁宁睁开了眼睛,他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体,他此刻甚至觉得身体是一件沉重的、令人厌恶的负担。
郁宁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将天星剑放回了那婢女的托盘之中,之后便再也站不住了,他似乎被身体的重量压垮了一般,人跌坐回椅子中,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恶心欲吐。“惭愧,容我缓缓。”
郁宁也没有想到这把剑一挥之下有如此威视,说是天地震动也不为过。他拧着眉头,气血翻腾之下,胸口隐隐作痛,想是触动了上午的伤处,才会让他又头晕了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芙蓉连忙上前问道,见郁宁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后,芙蓉才对站在另一侧的外务管事比了个手势,外务管事又回到了原处。
兰霄也看着郁宁,问外务管事道:“刘管事,郁宁怎么了?”
“无事,少爷只是一时气血翻腾罢了,缓一缓就好。”
得了这样的回答,兰霄才又坐定,他看不见气场,自然不知道郁宁周围发生了何等玄妙之事,只不过见那花先生一脸惊叹,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极其罕见的事情。
花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郁宁,直到他跌坐于椅中,才朗声一笑:“来人,叫后面端一盏宁神茶来给郁先生……郁先生年纪轻轻,却已有如此修为,实在是令人震惊。”
他身后的女婢飞快的去了,没一会儿就回了来,将一盏杯壁还冒着水珠的茶盏放到了郁宁面前,芙蓉上前一步以银针试了试毒,花先生见了道:“叫你家少爷喝下去就好了……这文王天星剑太过厉害,一个不慎就容易头晕目眩,饮一盏宁神茶也就无事了。”
郁宁伸手取了茶盏,那茶盏入手沁凉,里面的茶水郁宁也喝不出是什么味道,只不过那冰凉的茶水一入喉间,他便整个人精神一振,他慢慢地将茶水饮尽了,等到放下茶盏之时,人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多谢花先生。”
“这怪我!是我不好,没想到郁先生能引得这文王天星剑出现异相。”花先生摸着胡子,颇为感叹的说:“可见这万物皆有缘法,这文王天星剑在我手上,也不过是能引出华盖……瑞气垂拱,却是见所未见。也是托了郁先生的福,才能见到这一幕。”
郁宁倚在椅子上,问道:“这文王天星剑,当真不出售?”
“也不是绝无可能。”花先生道:“若是郁先生有自信在十年内获得国师之位,这文王天星剑我立刻双手奉上,分文不取。”
郁宁一听,随即忍不住笑开了,甚至还笑得呛得咳嗽了两声:“花先生还真是在逗我玩吧?”
花先生摆了摆手:“郁先生可知这把文王天星剑买主是何人?”
“何人?”
“正是我们碧海天青楼的大东家,卢云。”花先生一脸高深莫测的道:“卢大东家,行商数十年,说一声富甲天下也不为过,人生唯有两个遗憾。其一,就是他独子卢少东家死活不愿意成亲,至今没抱上孙子。这其二么……就是少了这皇商的名头。”
“这柄文王天星剑,正是大东家特意寻来,欲在国师寿诞之时上敬给国师大人,以谋求皇商之位。”花先生说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俗人!当真是俗人!拿这等好东西去讨好那姓顾的!……我方才才问,若是郁先生有信心能在十年内担任国师一位,这天星剑送了你也无妨。”
“郁先生也不必自谦!郁先生年纪轻轻,这知就没有问鼎国师之位的能力?我看那姓顾的也不比你强多少!”
郁宁摸了摸鼻子,听起来这花先生与顾国师有仇?听听他说的,篡顾国师的位子?他觉得他想太多了。
既然事不可为,这柄剑最后也是要落到顾国师的手上的,郁宁自然不会再强求。他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花先生有缘再会。”
说罢,他走向兰霄,正欲推着他出门,就听花先生突然道:“你有三万两银子吗?”
郁宁回过头,轻笑道:“没有。”
顾国师给他的,加上他本身有的,再算上之前给芙蓉的一半,他身上也不过也就一万两银子出头,哪来的三万两?
花先生站起来向他此处走了两步:“那可有什么可抵价的法器?”
有倒是有,可是这天星剑虽然玄妙,却还要差青玉苍龙玺一筹,他是万万不会出手的,再加上青玉玺太过珍贵,他在此世可谓是贴身携带,甚至都没有露于人前,也就芙蓉这个贴身服侍的与兰霄知道他有这么一件东西。
李管事自然听得出花先生是什么意思,上前愕然的说:“花先生!三思啊!这不是你我可做主的东西!若是您真的不管不顾给出去了,大东家那处您要如何交代?!”
“反正这把天星剑是我垫付的钱,只要它还没回总部,那就是我的!我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大东家那里我自然会有所交代!”花先生说完,又看向郁宁:“一万两?这可是亏了我棺材本的价!一万两,郁先生总有吧?不然,我拟个契约,你在三年内付完这一万两即可,不要你利钱!”
这文王天星剑,虽然不能与山影屏的气场庞大相比,却也是胜在玄妙了。一万两?那可真是白送的价格了。
郁宁不是不心动的。只不过传出去,且不提顾国师似他半师,就说他抢师公的东西,这话能听?
梅先生打不死他那才有鬼了!
要不得要不得,白给都要不得。
郁宁忍不住劝花先生道:“花先生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天星剑既然是卢东家要上敬给国师之物,花先生还是收好为妙,若是赠了我,花先生怕也不好交代。”
而且就算是送了他,他回头见了顾国师,定然也是要拿出来献给顾国师的,若是顾国师不要,那才算是他自己的——他在此地一饮一食,一衣一卧,皆是梅先生与顾国师赐予,就他这种天赋,难道梅先生先前收他为徒还指望着他能给他光宗耀祖?要知道梅先生可是有三名弟子的,他郁宁排老四,真要论下来,就是摔盆打幡都轮不到他郁宁!
那梅先生与顾国师待他如何呢?三师兄曾经悄悄与他说过,要不是确定梅先生与顾国师两人皆是男子,不能有孕,都怀疑他是不是他们二位亲生的了。
换句话说,你有什么好东西,你会不舍得给你爹娘吗?哦不对,郁宁这里是两个爹。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天星剑有如此威势,他目前能力不够,就算是留在他手上,他短期内也不敢轻易动用——只是挥一下就叫他站不稳了,真是用起来,岂不是他一条命都交代进去了?
那可不行。郁宁虽然对风水一道很有兴趣,也不舍得把命给交代进去。
花先生跺了跺脚:“没想到郁先生也畏惧那姓顾的!”
芙蓉和外务管事听得这花先生一口一个‘姓顾的’,脸色差得几乎要忍不住上去抓了花先生痛打一顿这等无礼之人。
“我不畏惧顾国师。”郁宁想了想回答。
“那你为何不要?!”
郁宁失笑,低声说:“兰霄,你等我一下。”
兰霄点了点头,就见郁宁快步走到了花先生身边,说了一句什么,花先生的脸色由红变青,又用轻转红,他死死地盯着郁宁看了一会儿,随即一把抢过那文王天星剑塞到了郁宁手上,咬牙切齿的说:“我就说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姓郁的年轻有为的先生!原来你就是雾凇先生提的那个……你走——!回头见了那姓顾的,别忘记说皇商一事!”
郁宁手里无端被人塞了把剑,他低头看了看这宝物,又看了看花先生。
李管事:“花先生!您——!”
“闭嘴!他是姓顾的弟子!让他转交吧!”花先生说罢,气极拂袖而去。留下郁宁等人与李管事面面相觑,等到花先生走远了,李管事这才反应过来,俩忙拱手道:“原来是顾国师的高徒!老朽……在下真是……真是失礼了。”
郁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喊道:“我不是顾国师的高徒!花先生您弄错了!我师傅姓梅——!”
远远的就听见花先生的声音传来:“滚——!”
李管事:“这……?”
郁宁怂怂地看了一眼自家刘管事和芙蓉:“我真没说我是顾国师的弟子,我是梅先生的弟子!这一点你们俩可记住了,千万别乱传话!”
芙蓉和刘管事对视了一眼,拱手应道:“是,少爷请放心,奴婢/属下不会乱嚼舌根。”
兰霄他想也知道郁宁说了些什么,看郁宁这么紧张的叮嘱贴身的下人,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泛上了一丝笑意,他笑道:“你还是多想想回去怎么交代吧。”
“交代什么?”郁宁苦着脸,指着剑说:“这不是雾凇先生的朋友托我给我师公带一件东西么?我有什么好交代的?回头要是师公不要,再退给他们卢云商行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
郁宁又和李管事交代了一下这文王天星剑他会转交给顾国师的事情,有花先生背书,李管事自无不可。花先生虽然走了,但是剩下的那几件法器他还是要的,与李管事商议了一下价格,这回李管事自然不敢开什么高价,相当于半卖半送的给了郁宁。郁宁也不多坚持,按照李管事说的价格付了钱就走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郁宁抱怨道。
兰霄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我发现……你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兰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不太中听?”
“郁先生是第一个。”
“我不信。”
兰霄优雅的将双手交叠于膝上,笑得十分含蓄的说:“以前没有人敢当面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回长安府了,我觉着郁宁可能要被打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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