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絮就笑:“我说过,不是没可能。”
金斯娇不太想在外聊有关雪年的事,把小蛋糕推过去,道:“你吃吧,我不喜欢甜点。”
曹小絮嗯声收话,拿起小叉,低头安安静静地吃蛋糕。
过去不知道多久,蛋糕少了一半,金斯娇面前的杯子却还是满的。
曹小絮仍然垂着眼,“被封杀之后,宝贝来找过我。”
“退圈”只是比较体面的说法,她用的是“封杀”这个词。
“她说如果我工作上遇到困难,可以去找她帮忙……”曹小絮手中的小叉没停,“她自己都到了这步田地,为什么还想要帮我?”
金斯娇淡淡道:“你应该直接问她的。”
“我问了,她说同事一场……”
说到这儿,曹小絮手抖了下,“你知道她之前都做过什么吗?”
当然知道。
潜规则之外还有很多,连天的热搜把人皮都扒下来一层,谢宝贝的那些黑料里其中不乏和钱权交易有关的。
“斯娇,宝贝她算是个坏人吗?”
手中的小叉子沾了厚奶油,悬在空中,曹小絮眼露茫然,“我记得,她刚进娱乐圈时不是这样的。”
谢宝贝和金斯娇同期进的野浪,曹小絮接管她们是在出道两年后,那时候谢宝贝经历过演员道路失败后已经开始向综艺人转型,性格活泼可爱,是个到哪儿都讨喜的开心果。
“我经常觉得,娱乐圈是个吃人的地方,必须要有足够的好胜心才能站稳脚跟,她愿意为自己的事业下功夫是好事……但我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过,从受害者变成帮凶……”
看得出曹小絮憋了很久,换了工作,她在职场上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一开话匣就收不住了。
金斯娇耐心听着,她原本不是个优秀的倾听者,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竟然也听进去了九分。
时间一点点过去。
说到最后,曹小絮的语气带入了强烈的个人情绪,充满抵触:“娱乐圈就是这么可笑,什么梦想理想都是空谈,正常人步步艰辛,越想往上走就会变得越扭曲和不堪,只能一味地放弃底线……”
不是为了梦想向上走就必须得放弃底线。
金斯娇想着,但没有打断曹小絮,只是在心底无声道。
能和人的一生挂上钩,梦想本来就不是什么廉价品,寻常人要花上十几年、几十年的努力才能触碰,而在娱乐圈,“梦想”这个词看得见摸得着,就像一件陈列在展柜里的精致商品,多少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踩着捷径去“实现”,谢宝贝就是其中之一。
娱乐圈的捷径太多了,掌声和荣誉迷人眼,稍有不慎就会从高处跌落,满盘皆输。
等曹小絮说完,金斯娇问:“你从野浪离职就是因为这个?”
曹小絮点了下头,随后脸上有丝挣扎,“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还记得你解约之后再签纳星,那阵子网上天天有营销号翻你的旧料吗?”
“嗯。”
曹小絮吐气:“也是她做的。”
“宝贝她好像很介意你……”介意这个词不太准确,但曹小絮想不出更加委婉的词,“我不赞成她的做法,但夏之阳和公司都很看中她,我拦不了,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就主动提了离职。”
这也是她无法完全同情谢宝贝的原因,明明有后路,但她还是选择了踩着其他人一意孤行。
金斯娇没有表现得很意外。
“她联系过你吗?”
“没有。”
谢宝贝输了,以她那扭曲的自尊,一定不会来金斯娇面前自讨羞辱。
就算有,金斯娇也不会见她。
金斯娇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马上进组,她又要过上只能在深夜电话里听听雪年声音的苦日子,有那得闲的时间她更愿意花在雪年身上。
之后她们又坐了很久,像熟识多年的老朋友那样,曹小絮念叨,金斯娇安静地听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冷饮中的冰块接二连三地化开,把剩下的甜点吃掉,曹小絮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她还得回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
“斯娇,你怎么过来的,要不要我帮你打个车?”
“开车过来的。”
“你自己开的车?”曹小絮一愣。
“嗯,”金斯娇帮她把包拿起来,“公司离得远吗,我送你。”
……
送完曹小絮,金斯娇原本打算直接回去,途径一家电影院发现门口有张雪年的大海报,海报底端有一排小字:
《雪原》
主演:雪年
《雪原》在北城院线重映了。
金斯娇下车后在现场买了票。
时隔多年,这部获奖电影依然迎合不了市场。
偌大电影院只有零星的几个座有人,金斯娇按座位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前后都空荡荡的,最近的在往前两排,有一对情侣正靠在一块儿接耳说悄悄话。
她安静地等着银幕广告过去。
几分钟后,电影院的灯光暗下来。
金斯娇睁着眼,世界仿佛在那一刻熄灭,只有无尽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