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依旧觉得心有余悸,年约四十难免会容易伤春悲秋,正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抹泪。
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她没过多责备,仅是多问了几句情况,便结算薪水让人离开了。
以往人员走失的新闻在网络上并不少见,大多事件的走势就是刊登寻人启事,寄希望于人民群众。
现在目前还没有消息,陶青梧不得不去办了出院手续,结束后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苏峥。
几米开外正是护士站,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终于有了点闲暇时间,围在一起聊天。
“刚才吃饭你看见了没?”
“什么?”
“就是傅誉集团又捐了批设备给医院,中午那会儿刚刚送到。”
“啊?我们医院大多数设备都是傅誉集团捐的吧。”
“哎呀,正常嘛,我们院长是傅誉集团总经理的小姨,捐多少都不为过。”
“不过太子爷最近怎么不来医院了?那张脸真的是太适合下饭了。”
“这是医院,谁愿意天天往这里跑。”
......
那边的嬉笑声还在继续,陶青梧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包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她慢慢悠悠地摸出来接了电话。
秋音桐的语调轻懒,不时还会传出窸窣的声音,“你怎么没回我微信?是在睡觉吗?”
她略作停顿,轻轻说道:“有点事没来得及回,抱歉。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早上有点不舒服就请假了,”秋音桐放下手里的衣服,躺平在床上没忍住发起了牢骚,“好烦啊,表哥的朋友今晚在bessie过生日,非要我也去。我这会儿头好痛,只想睡觉。”
“不去的话应该也可以吧?你生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陶青梧思绪万千,却还是用着十成十的耐心来宽慰电话那头的人。
末了,秋音桐插了通电话进来,两个人的通话不得已中断。
她顺势看了眼时间,苏岚已经失踪快三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闪失。
如此坐以待毙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日在疗养院看到的b超和名片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还有昨天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去找陶衍安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可她这种无名之辈,恐怕连接近都没办法。
——表哥的朋友今晚在bessie过生日。
这句话登时在脑内循环播放,暗自盘算了好几日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bessie酒吧位于京市最热闹的商区,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
她和傅庭肆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平时除却因为秋音桐有过那么几次接触,其余时间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遇见。
今晚的这个机会不能错失,陶青梧必须想办法名正言顺地进入。
“bessie”这几个字眼莫名有些熟悉,她好像早上有在兼职群里看到。
负责人那时刚发表出来就有不少人哄抢,说是酒吧晚上有生日会被包场,服务人员不足,急需五个样貌端正的,不限男女,时薪两百。
陶青梧依稀记得有个抢到的女孩子跟她同校,好言好语去谈应该能换。
她从兼职群里添加了那个女孩子的微信,并未多费口舌,只是承诺会将今晚所有的报酬如数给她就答应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峥终于从区派出所来到医院,接她回了家。
警察的话陶青梧很轻易就猜到了,无非就是安心等着,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面对一桌子的饭菜,陶青梧味同嚼蜡,将就着吃了两口就回了房间休息。
再睁眼是被闹钟叫醒,近黄昏的时间,夕阳透过窗户照射在床上,给人以暖洋洋的感觉。
她冲了个澡,从梳妆台的最下方端出化妆盒,开始对着镜子施起了粉黛。
酒吧服务生都会有规定的服装要穿,她没有过多纠结随便拿了件连衣裙换上。
到达bessie时已是晚上七点,在领班的引导下,陶青梧与另外几个人一同去了员工休息室。
晚上的生日会显然是酒吧的重中之重,不少人不由地会紧张,生怕会惹了事丢了饭碗。
经过简短的学习,所有人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陶青梧将长发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间竟能读出一丝丝的无辜。
事情已经走到了如此地步,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再觉得心虚,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井然有序地落座在各处。
酒吧最中央的卡座人来人往,是不少人争相靠近的地方。
此时动感的音乐声忽地响起,头顶的五彩灯光交错在一起,角落的圆形舞台上好几个身材婀娜的女人摆动着身姿,引得围观的人呼声连连。
隔着移动的人群,陶青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中央卡座里的傅庭肆。
那人换掉了晌午得体的西装,着了件卡其色圆领针织衫,被黑色休闲裤包裹的长腿翘起时白色休闲板鞋搭在大理石台面上。
往常一丝不苟的沉稳气质在这会儿染上了些许浮浪和不羁。
陶青梧端起吧台上的托盘,几瓶价值不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用吸气吐气缓了缓,她跟着另外一位服务生朝着那处卡座走去。
依次摆放酒液时,她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傅庭肆慢条斯理地拿下了腕上的机械手表,活动手腕的同时顺手搁在了大理石桌上。
狭窄的走道不时有人走过,难免会磕着碰着。
陶青梧低垂着的脑袋稍稍抬起,近在眼前的人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一直沉浸在觥筹交错的氛围中。
在这种熙攘的环境中,身份的差距很轻易就展现了出来。
明明不是生日会的主角,却持续性有人拿着酒杯来傅庭肆的面前献殷勤。
她不禁骇然,顿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其实与这些人无异。
下一秒,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萌芽。
趁着人群还未散去,陶青梧佯装不经意地用托盘蹭掉了傅庭肆搁在桌上的腕表,落在地上的声音竟在吵闹的音乐里显得尤为突出响亮。
她很清晰听见周围的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皆把目光从地面挪到了她的身上。
“你这个服务生怎么回事?笨手笨脚,一点分寸都没有,”紧邻着傅庭肆坐着的男人忽地站起身,四处张望着又道,“经理呢,叫经理过来。”
原本往舞台移动的人都变换方向来了卡座周边,都很好奇是哪个人如此胆大妄为敢惹傅家的太子爷。
陶青梧拿着托盘起身,被眼前的阵仗吓得哆嗦了一下。
一张姣好的面容霎时变得苍白不已,长而密的眼睫因为慌乱颤动了好几下。
也就是这一刻,她微微抬眸,撞上傅庭肆带有玩味的视线。
那眼神让她有种被赤/条/条丢入人群的感觉,羞窘的情绪到达顶峰。
“欸,这服务生长得还挺标志的。”
“这身段,当服务生可惜了啊。”
“bessie模样端正的不在少数,但这么标志的还是头一个。”
......
经理恰好赶到,在看到掉在地上已经摔坏的腕表立时吓得战战兢兢起来,拽着陶青梧的胳膊带到傅庭肆的面前。
两个人同时欠身,经理带着谄媚的笑,赔礼道:“四少息怒,新来的服务生不懂规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她一马好不好?”
傅庭肆扣在膝上的手有一瞬间收紧了,半晌轻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捏着桌上的琉璃酒杯递到了她的面前。
陶青梧怔住,不知他是何用意。
傅庭肆平复下来情绪,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沉声:“喝掉,这事就算了。”
第22章 get 22
小半杯苏格兰威士忌在白玉一般的手中轻微摇晃着, 冰块碰上杯壁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经理见陶青梧怔着不动,再次拽了拽她的衣摆,凑到她面前咬牙切齿:“赶紧接着, 你知道那块表多少钱吗?你兼职八百年都赔不起。”
陶青梧往前挪动两步, 倚在沙发里的人半张脸都隐在昏暗的光线中, 长睫如蝶翼般微颤,挺直的鼻梁下是薄唇,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眼眸深邃,像是无边无际的夜色,又仿佛看穿一切, 让人不敢直视。
往前微微倾身,她接过琉璃酒杯, 犹豫几秒后递到嘴边轻抿一口, 浓郁醇厚, 带着丝丝辛辣,强烈的不适感让她忍不住呛咳起来。
围在卡座周边的人见到如此滑稽的场面, 纷纷哄笑起来。
陶青梧觉得难堪极了, 自己惹的祸就该承担,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打算强忍着直接一饮而尽时, 一只手探过来夺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动作时洒出不少酒液。
“忙去吧。”傅庭肆拭去手上沾到的酒液, 很轻地抬了下眉,语调低沉且性感。
她眼睫颤动, 不敢贸然揣测他这会儿的想法, 任由经理再次带着她欠身。
“快道谢,傻愣着做什么。”经理看她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
“谢......谢谢。”陶青梧思绪空了下, 淡声道。
热闹到这时戛然而止,酒吧内瞬间调成了暖色的暗光,音乐声也变得嘈杂起来。
有了这一遭,原来还蠢蠢欲动想要来找傅庭肆示好的人霎时打消了,生怕撞到枪口上被迁怒。
陶青梧猜到今晚的薪酬大概率是泡汤了,拿着托盘离开时再次回头扫了眼中央卡座。
那人已经恢复到往常的神态,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拭干手背上的酒渍,侧身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不经意间斜睨到她,扯出一抹笑。
她回到更衣室,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保温杯猛灌了好几口,胃里那种辛辣又灼热的感觉才稍稍得以缓解,视线一瞥恰巧看到了遗忘在角落的白色方帕。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在那处卡座再次需要酒液,陶青梧依旧选择了前往,刚塞入口袋里的方帕仿佛在提醒着她机不可失。
生日会俨然已经到达高潮,五彩斑斓的灯光几乎全打在中央卡座。
傅庭肆半挽起衣袖,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和周遭十分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