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嬛哭笑不得:“我与姐姐相差五岁呢,像你之前所说,生逢乱世,男人安身立命尚且不易,何况是要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所以我并不想嫁人的事。”
甄宓说道:“莫非,嬛嬛小小年纪就有看破世情,不染红尘的心思?这可要不得啊。”
郭嬛说道:“人生在红尘之中,又岂能当真不染,不过依我的想法,确实没有多大心思。”
甄宓说道:“嬛嬛也许是年纪尚为幼小,情窦未开,没关系,慢慢来,身为女子迟早都要走这一步。不瞒你说,自从袁熙公子弃我而去独自逃离之后,我的姻缘终身又何尝不是尤如一片飘萍……”
甄宓跟郭嬛越相处越发现,郭嬛跟她之前认识的人不同,见识广博,不论是内宅之事,还是甄宓不懂的外面天下格局的大事,嬛嬛竟然都有所了解。跟她相处交谈,甚至能长不少见识。这些是书本上不曾有的,虽然她们两人的性格并不相同,但嬛嬛却是很知她懂他她,可以引为知己。
两人又是姐妹,又是知己,感情自然不一般,二人常常促膝谈心,连床夜话,连琴棋书画都玩得到一块去,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甄宓常常感叹,没有早点遇到嬛嬛。否则,家里就不会只有她这一个女孩子,她就不会过得这么寂寞了。
这一天,郭嬛在花园里弹琴,练习新学的曲子,琴声袅袅,已经颇具几丝古韵,引人驻足。
甄家曾经确实家底殷实,不过,在邺城破城之前,甄老夫人和甄严办了一次傻事。他们在附近开始打仗人心惶惶的时候,把大部分的钱财拿去收购了粮食,堆积在府内,以为这样就算是闹兵荒也万无一失,到什么时候都有米可吃。最后被甄宓察觉到不妥,开仓赈灾发放多余的粮食,才能避免饥饿的难民以及城中没粮可吃的百姓把自己家给抢了。
所以现在他们家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日子过的也算是紧紧巴巴,以前有几分积累,但总不能去典当东西过日子吧。虽然平时有司空府送来的东西,一家人过得也算节俭,郭嬛更是不想因为自己给他们增加负担,所以她不介意穿甄宓的旧衣裳。
曹丕走过来时看到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在树下抚琴,头上所戴的金钗是甄宓曾经惯用的,又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服,只看背影自然认为就是甄宓,他不由得驻足倾听,竟然听出了几分曲高和寡之意。
大公子曹丕是出了名的深沉冷傲,对女人从不假辞色。甚至一开始听说,攻下邺城之后曹操特地下令把甄宓留下,曹丕还认为美人误国,还差点当场杀了她,不过,最后他也难逃美人的嫣然一笑。他现在还没没有表现出来,心早就沦陷在甄宓身上了。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梨香苑里雪白的梨花被风吹落,当真是花落如雨,吹落了树下抚琴的佳人满身的梨花,头发上甚至沾着两三朵浅色花瓣。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曹丕却看得醉了。
郭嬛已经听到有人走近,不过一曲还未终结,并没有停下来,等到曲子弹完,才转过身看这位不速之客。
曹丕失声道:“怎么是你?”
未明白他为什么一副见鬼的表情,不过曹丕一向对梨香院的人都是阴阳怪气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嬛起身道:“大公子,不知道何事劳你大驾到访,你以为是谁?你是来找姐姐的吗?”
曹丕奇怪道:“姐姐?”
郭嬛:“就是甄家小姐。”
曹丕掩饰地说道:“谁说我来找她!我只不过是顺道路过,听到有人弹琴过来看看。不过不知道甄小姐现在何处。”
他的目光落到郭嬛仍旧包着白布的手上,皱着眉头说:“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还来弹琴?到底是何居心?”
郭嬛险些被他气笑了,难道他以为自己在院中练琴别有居心,是想要勾引谁来不成。而现在这个循着声音而来之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不得不说这个曹丕确实自视甚高,且目中无人。
一旁的幼蝉却没有听懂曹丕的言外之意,说道:“不仅嬛小姐受伤,就连我们家小姐也满身是伤,只不过要轻一些。”
曹丕立刻怒道:“是谁敢在司空府伤害甄家人?连司空大人的明令都敢违背!”
郭嬛问道:“就算说出来,大公子又能怎么样?是要为我们报仇吗?”
曹丕说:“快说是哪个狗奴才这么不长眼睛。”
幼蝉刚要告状,被嬛嬛制止了:“大公子还是不要再为难我们,你若想知道什么事情,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会是秘密,大可以回去问你自己院中的下人。有些话若从我们口中说出去,且不论会不会取信于人,明明没有别的意思,也会被人无端误会是在挑拨离间。”
曹丕眯起眼睛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身为堂堂大公子,司空府的半个主人,连问下人的话,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了?”
幼蝉有些被大公子的气势吓到,郭嬛却仍然态度如常,并未有惧怕这位公子的半点神色,说道:“大公子是这个司空府的主人,自然有权利责问下人,不过你也说过,司空大人说要待甄家上下为上宾。不知道大公子是待为上宾还是待为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