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发生的事情岳不群夫妇都已经听说了,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是令狐冲打落了岳灵珊的剑,他又不是故意的,弟子切磋长有之事。而且他知道岳灵珊落下山崖之后,不顾自身安慰也要去寻找她,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就单凭这一点岳夫人都足感他的恩情。不过令狐冲是他们从小抚养长大的,视如己出,一家人之间再说这些话反倒显得生分了。
岳夫人伸手将令狐冲扶起,见他容色憔悴,大非往时神采飞扬的情状,不禁心生怜惜,柔声道:“冲儿,你的手怎么样了?你师父和我刚从嵩山派回来,你去找你小师妹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就算有违师命下山,这也不怪你。听说你的左臂折断了,现下可大好了罢?”
令狐冲胸口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说道:“已全好了。师父、师娘两位老人家一路辛苦,你们今日刚回,却便上来……上来看我。”说到这里,心情激动,说话哽咽,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岳夫人从饭篮中取出一盅参汤,道:“这是左盟主送的野山人参熬的参汤,可以固本培元,快喝了罢。”
令狐冲想起师父、师娘千里迢迢的从外回来,携来的人参第一个便给自己服食,心下感激,端起碗时右手微颤,竟将参汤泼了少许出来。岳夫人伸手过去,要将参汤接过来喂他。令狐冲忙大口将参汤喝完了,道:“多谢师父、师娘。”
岳不群拉过令狐冲的手腕,查看他的脉相,岳不群查看之后,不由得冷冷对他说道:“病是好了,不过……”
岳夫人焦急道:“师兄,冲儿没什么大碍吧?”
岳不群冷冷地质问令狐冲:“冲儿,你这几个月到底做过什么?内功不但没长进,反而退步了。”
令狐冲自知没有好好用功,愧疚地说:“请师傅恕罪。”
岳夫人说道:“师兄,冲儿的手臂折断,需要将养数月,他没有办法练功,武功自然不会长进。难道你以为他伤的越重功夫会越好吗?”
岳不群说道:“我刚才探他的脉 ,不是看他的病好了没有,而是试探他的内功修为。本门的气功与别派不同,只要勤加练习,纵使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够大有长进。冲儿修炼了十几年,要不是受了伤,也不会病,我看他是被七情六欲牵制所致!”
岳不群对令狐冲说:“如今你七情涌动,是炼华山派气功的大忌!”
岳夫人柔声说道:“冲儿,你师傅罚你在思过崖独修,是不想你被外事所骚扰,使你的武功和剑术有所进步。”
令狐冲说道:“师娘放心,从今天开始,徒儿自当好好用功。”
岳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嗯,你肯用功就好。”
岳不群说:“当今武林,变故日多。我和你师娘近年来四处奔波,发现江湖上隐藏的祸心难以消除,他日必成大变。”他严厉的对令狐冲说:“你是我华山派的大弟子,我和你师娘对你寄望甚高。可是谁知道你把精神放在儿女私情上,不求上进,荒废武功,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
令狐冲见师父脸上忧色甚深,更是愧惧交集,跪下说道:“弟子该死,辜负了师傅师娘对我的期望。”
岳不群说:“你能够知错那就最好了,半个月之后,我会再上来考教你的剑术。”说着转身便行。
令狐冲叫道:“师父,有一件事……” 他想要禀告后洞石壁上图形之事,岳不群挥一挥手,下崖去了。
“冲儿,你起来吧。”岳夫人扶起他,低声说道:“在这半个月之内,你一定要勤加练习。要知道这件事将来对你的一生都大有关联,千万不可轻忽。”说完不等令狐冲多说,就追着岳不群的脚步下山崖去了。
路上,岳不群不满意地说:“冲儿他实在不争气,当日我罚他上思过崖,本来要他静心思过,专心练武,想不到他终日胡思乱想,不务正事。”
岳夫人说道:“但是你对他的期望很大。”
岳不群说:“不错,他是我们的大弟子,武功又在众师兄弟之上,这华山派的衣钵早晚要传到他手中,我本来想把紫霞神功传给他。”
岳夫人安慰道:“冲儿说会好好练功的,我相信他能做到。等半个月之后我们再来考教他,你再传给他吧。”
岳不群说道:“冲儿正是大好的年华,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只知道儿女情长,致使气功荒废,像什么样子!”
岳夫人说:“对冲儿宽容一些,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以前不也是这样,都是过来人了,冲儿和珊儿这一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大了,自然知道情为何物,会被感情困扰。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山崖上的令狐冲自忖:“为什么师娘说练剑一事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连,千万不可轻忽?又为什么师娘要等师父先走,这才暗中叮嘱我?莫非……莫非……”登时想到了一件事,一颗心怦怦乱跳,双颊发烧,再也不敢细想下去,内心深处,浮上了一个指望:“莫非师父师娘知道我是为小师妹受伤,竟然肯将小师妹许配给我?只是我必须好好用功,不论气功、剑术,都须能承受师父的衣钵。师父不便明言,师娘当我是亲儿子一般,却暗中叮嘱我,否则的话,还有甚么事能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