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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是和家里闹掰了。”
  e坐在副驾驶上, 座椅被往后调了, 流里流气地把修长得过分的腿搭在了前方, 虽然穿着和长相都跟个公司高层小公主似的, 但浑身上下的街狗味儿和这花里胡哨的街狗车队完美融合。
  简单来说,就是像整天没事干咬着烟头压马路乱管闲事儿的街溜子。
  她也确实在咬着烟头嗤笑,“哟, 多稀罕啊, 大少爷,伏羲太子爷,您未来的皇帝不当非来和我们狐朋狗友的街狗鬼混, 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事儿。”
  对于一个来铁了心想要和家族撇清关系的太子爷来说,再被提起家族和原来的身份是令人很苦恼的一件事。
  楚谋只得无奈笑了笑,直接利落地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揉成一团重新扔回脚底,“别取笑我了, 安格洛…都是有原因的……”
  e视线的余光瞄到他坠着金链子的胸膛…嗯, 怎么说呢?联想上维尔,好像胸大屁股翘的猛男甜心都胸怀大志。
  她噗嗤一声笑了,将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偏过头饶有兴趣道, “那你说说?”
  “我没有否认我曾经身份的意思…相反,正是那个身份才造就了现在的我, 让我懂得严重的两级分化, 我还应该感到感激。”
  楚谋说:“王命姐姐嫁出去了, 所以我是长子, 人人都说我是继承人,父亲也是那样把我培养的。
  正因如此,我很小的时候就进公司了。
  我必须要成熟稳重,我必须要懂得制衡,我必须要为公司谋求利益,我要学习各种知识,还要随时面临其他公司数不清的刺杀。
  我不能有多余的同理心和情感,也不能有童年,因为我是伏羲王储,我是下一任王,要在群狼环伺的公司中树立威信。
  让一个没多大的小孩像个ai一样工作,很好笑,对吧?”
  “公司的老习惯,不都是那么干的吗?”e咬破烟头的爆珠,评价道,“真正的上流人理智、利益优先,像个冷酷机器。下面的人麻木,也像个机器。更下面几乎活不下去的人切除脑前额叶,失去所有情感,只懂得应该为公司工作,更像个机器。不说这些,还有到处都是机器改造的人,这世界上什么不是机器?
  我也是当机器过来的,杀人机器,公司洗脑的成果。”
  “呵,也是,这个世界从底子里就烂透了。”
  楚谋笑了笑,“不过我那时候觉得还好,我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过得好,我拥有最好的资源和最好的一切,我可以学习最好的知识,所有的上流人明面上都把我供着。”
  “可以理解。”e随手掐灭烟头。
  “嗯,父亲对我期望甚高,曾经带我坐着浮空车巡游城市。我现在还记得离开公司区域后,他牵着我的手,指着玻璃外面下方的人,对我说:
  ‘这个世界总归是优胜劣汰的,公司不养废物,一切利益优先,我们是资本家,为了利益甚至能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你有最好的资源,可你要是不努力,就会变成像那些人一样。’
  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的努力的目的是不要变成他们那个样子,而不是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呢?
  我一直以为父亲光辉伟正,我以为父亲是个好人,可就在那时候,父亲伟大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间崩塌了。
  我想创造一个没有阶级差距、没有贫富差距、所有孩子都能不再哭泣、所有孩子都能有快乐童年、所有孩子都能读书、所有人都能吃吃饱穿暖,不需担忧生命危险的乌托邦。”
  “你有些过于理想主义了,楚谋。”e叹息,“你可能会说我悲观,但现实就是这样,理想是欢乐的梦,公司是压抑的山,生存的重压控制着我们的一切,我们仰望着,也只是困境中的囚徒。一切的一切都和乌托邦一样虚幻,像是绚丽的美梦泡泡,一戳就能破。”
  “对,我知道,但我在努力。
  世界是身体的囚笼,身体是心和思想的囚笼,我们都是囚徒,但我们生来就有翅膀,向往自由和平等。”
  “我有想过转变父亲的观念,却直接失败。于是我就换了一条思路,我等待他的死亡,等待他死后继位,从上层改变这个世界。
  而我却发现,父亲比我童年想象的那样更加强大,科技和地位让他不可能死亡,他完全可以转移意识数据实现永生,呆在公司的我永远就只是一个王储,只是一个笑话。
  也许正是如此,古时候的太子才要谋反吧。”
  “那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继续呆在那呢?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主动对教导我成长的父亲动手,但我又一刻也无法忍受那里恶心腐朽的环境。
  在那里的每一刻都是践踏在人民的血泪上,所以我才叛逃,做了阶级的背叛者,众人口中愚蠢的反叛分子,想要从底层改变一切。”
  楚谋的笑容虽带了一丝苦涩,却仍与维尔一样张扬肆意,带着年轻街狗叛逆与浪漫幻想,比公司狗更像人。
  “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们也会拼尽全力,我们会飞起来,分离束缚的囚笼,挣脱节制的锁链。
  我们不是公司狗,我们是街狗,我们活在血与斗争中,我们是自由的孩子,我们不需要权衡利弊,我们可以为了一个没用的理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哪怕明知结果是悲剧,我们也要去拼,去闹,把事情闹大,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