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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良晏学着衣琚将碗捧的与眼齐平,他微侧着的头,使他能看到腰背挺直的衣琚闭着眼,衣琚今日一直带着笑,很是摄人,尤其此时月色给他眼前的这个人镀上一层洁白的光,衣琚虔诚宁静的模样此时恍若要伴着香火烟气飘然而去。
  但周良晏知道,这个人不会走,他还知道,眼前人在许着关于他们的愿。
  周良晏手指不禁微动,想要去触碰眼前这个人又抿起来的唇,也想去触碰眼前的这个人闭上的眼,他想用他的手去描摹眼前这个人的轮廓,去抚摸他的发丝,想问问他许了个什么样的愿望。
  是在许愿他们在一起么?
  还是许愿他们可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想,他许的愿望里会有很多人,因为眼前这个人一向爱着很多人,但,他的愿望里会有他自己么?
  他会许愿让自己身体康健,开心顺遂么?
  他会许愿让自己放下一切负担,轻松的拥抱这个世界么?
  周良晏心中有些涩然,他知道,眼前人,他的心上人,总会忘记他自己。
  周良晏没有转回头去望天上的月亮,也依旧没有闭眼许愿,他只想这样看着衣琚。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就不自觉的锁定了眼前这个人,也不知道从何时仅是这颗心,在注视着对方的时候便能忍不住剧烈的跳动,仅是看着对方,就知道这个人是他所不曾想到的美好的具化。
  他甚至回忆的清楚,枫山枫林中这个人抱着画板垂眸作画的模样,周良晏坐在树上,看着坐在坡上的他,他画了多久,周良晏便注视了多久。
  他画着风景,而他是周良晏的风景。
  那时周良晏封闭着情绪,心口的伤口依旧无声的刘哲血,可在看着他的时候,周良晏终于收获了久违的宁静。
  衣琚就像散出生命碎片的风,给所接触的人外扩着自己的能量,正如那幅《良夜》,劝说者所有人与生命共舞,与死亡对抗,可一笔一划却全是阐述者自己踏进的良夜之路。
  他不忍,所以他发出了讯息,试图拉住那个奔向良夜的人。
  他们喝酒,在酒精作用下大家都拉近了本是疏远的距离,周良晏又可以明目张胆地继续看着他,看他酒精驱使下露出难得全然放松的笑容,看他一举一动懒散地修养元气。
  他们跳伞,周良晏知道他害怕高台,但没有想过他这般轻易地随他一跃而下,他们自云端坠落,享受风,享受自由,享受壮阔无边的人间境。
  衣琚眼里满是惊艳和欢愉,周良晏知道,这会是衣琚一次美好的经历,会让他记住所有的景色与飞翔的感觉。而周良晏自己,回想那次跳伞,却全是衣琚这个人,他也是回想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看着他,一直。
  情不知所起。
  周良晏甚至有些惶惑,这种不由人的情感究竟是否又是一次荷尔蒙的吸引,一次多年欣赏下的情感投影,因此他放慢脚步,给自己给对方一个看清自己,看清对方的机会。
  可那个夜晚,一句不该招惹,周良晏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周良晏心下闷痛,他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进小区,衣琚不曾回头,但那段路他走的很是疲惫,周良晏那刻在想,原来他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一句要好好休息。
  之后周良晏一切如常,像以前处理人际关系一样体面的和对方做回朋友,玩笑谈话拿捏的分寸圈在朋友之间,可他面上不兴波澜,心中却空洞一点点放大。
  不够。
  不够。
  直到董事会那些假面画皮你来我往的惺惺作态,为利来为利往,一张张红猩口吐出的蛇信子让他陡然乏味,心中的那个不曾闭合的空洞张开到了极致
  终,来回拉扯下理智彻底崩断,他抛下了无数种迂回的解决方法,撕开了所谓体面,奔向他心中所求。
  心门自叩而开,他才发现,芸芸众生相,他的眼里只装得下一个衣琚,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逐风。
  他忍不住一分一面要见到那个能他灵魂补全的人,他不知道何时,早已经将曾经于他的画作的痴迷全部倾注在了这个人身上,曾经一年年陪伴着他充盈着他的画都不如眼前这个人更吸引他。
  周良晏也不知道原因,似乎也没有原因。
  他只知,他要逐风。
  去寻风的路上,他望着火车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又记起在衣琚的画室里,对方一眼又一眼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让他心颤。
  那个下午,衣琚看着他,专注,唯一,喜爱,不加掩饰的欣赏,似乎衣琚眼里的他是衣琚此生最为珍视的宝贝,他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很爱自己一样。
  可周良晏忍不住沉溺,可他也清醒知道,衣琚看的不是他,他如同衣琚曾经笔下所汲取灵感的其他事物一样,只是对方的一时情思寄托。
  那一刻,他不禁有些恨衣琚。
  周良晏向来最懂衣琚,可也就是这份懂得,让他悲哀的明白,眼前这个人,向来穿堂而过,不留痕迹。
  即使现在,周良晏可以如此近的凝视眼前这个闭眼虔诚祈祷的人。
  即使对方眼里也装下了自己,甚至也在期许他们的未来。
  即使这个人已经近在眼前,自己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拥他入怀。
  周良晏依旧不敢惊动对方,只能这般看着,一步步慢慢的走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