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
“刘闳如今性命垂危,刘胥、刘旦素来不得宠又远在封地,刘髆未满周岁,即便你自请废太子,你父皇也不会马上立新太子,只要你表现优秀,就有机会被重新立为太子!”
卫子夫努力说服刘据。
刘据听了卫子夫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母后所言极是,儿子愿意听从。”
卫子夫见儿子终于答应自己,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宽慰道:“据儿放心,你父皇因为刘闳病重才生出废太子的念头,等事情过去,他自然会重新考虑立你为太子。”
“我知道……”
刘据轻声应着,送卫子夫和刘姣离开。
……
卫子夫等人走后,太子的幕僚们顿时围过来,为太子出谋划策顺便确定四公主非皇后所生一事的真伪。
刘据本就对刘姣存有难以言说的嫉妒感情,如今一时情急当众说出她与自己并非同母所生的秘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刘姣乃废后陈阿娇所出的真相告知一众幕僚。
太子的幕僚们大多读过司马相如为陈阿娇写作的《长门赋》,听了太子的诉说,联想《长门赋》的华彩篇章,叹息道:“《长门赋》终究有些用处。”
“《长门赋》……”
刘据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他同样读过《长门赋》,知道《长门赋》是陈阿娇迁居长门宫后重金请司马相如写作的邀宠辞赋,宫中也确实传闻父皇被《长门赋》的凄婉缠绵感动,多次前往长门宫与陈阿娇见面甚至过夜。
但直到母后说出刘姣的身世他才知道宫里的这些传闻都是真的!
陈阿娇不仅靠《长门赋》邀宠成功,还在他母后生下他后不久生了个女儿!
所以刘姣从不怨恨父皇的后宫新人不断,因为她自己就是父皇宠幸母后的同时频繁宠幸其他女人的结果!
可惜……
刘姣是女儿,不是儿子!
儿子才能继承大统!女儿不能!
想到此处,刘据喃喃道:“若我不再是太子,母后不再是皇后,我倒情愿刘姣施展手段让陈阿娇重回未央宫成为大汉皇后!她当年最得宠的时候尚且难以生育,如今年纪比父皇还大,更加不可能生下孩子威胁我的地位!”
“太子所言极是。”
幕僚们也是类似的想法。
比起年轻受宠又生下五皇子的李夫人,他们一致认为年老色衰又没有儿子、唯一的依靠是女儿刘姣的陈阿娇重新成为皇后更能保全刘据以及依附刘据的他们的利益!
“如果李夫人一方因此事生出不满,刘姣必定会为了帮助生母登上皇后位与她发生冲突!”刘据冷飕飕地说道,“刘姣仗着父皇的宠爱,以往总是站在一旁看我们争来斗去,现在轮到她为了她母亲和人争斗了!”
“太子高见!”
幕僚们纷纷恭维刘据。
刘据本就得意自己的想法,得了众人的恭维,越加骄傲,笑道:“刘姣啊刘姣,你以为你是聪明的黄雀,要将螳螂和蝉吃下去,可惜我是黄雀身后拿着弹弓的人!”
……
……
刘据当众说出刘姣身世并逼迫刘姣以刘鹏姓名和子孙后代发毒誓的事情很快传到刘彻耳中。
虽然刘彻早在允许卫子夫将刘姣的身世告诉刘据时就知道此事迟早人尽皆知,但他没想到刘据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又心胸狭窄,不仅当众说出刘姣身世后还逼刘姣以子孙性命发毒誓!
“他心里究竟有没有朕!有没有他的兄弟姐妹!即便他们与他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李广利见状,果断进谗言:“陛下息怒,奴婢以为太子做出这等事是因为他太过孝顺皇后,担心皇后因此事受损,绝对没有——”
“没有什么?!他如果真心孝顺他的母后,就不会当众说这等话让皇后难堪!”
刘彻暴怒:“孝顺?!孝顺的人会嘲笑母亲的话是妇人之言?孝顺的人敢忤逆母亲!让母亲痛苦?”
“……奴婢知错,奴婢不敢妄言。”
李广利达成煽风点火的目的,退到一旁自打耳光。
刘彻闻声,看了眼李广利,又看了看桌案,问道:“齐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身体可有好转?”
中常侍伏地禀告道:“回禀陛下,齐王如今身子虚弱,连着两天滴水不进,夷安公主哭得眼睛都快瞎掉了。昨夜齐王曾一度醒来,看到夷安公主哭泣,连声说自己不是个好弟弟,害姐姐为他连日哭泣,之后便再次晕死过去,夷安公主也急得晕了过去。”
“这才是至亲间该有的感情。”刘彻感慨道,“生在皇家,难免兄弟间感情淡薄,但太子连姐妹都不能容下,实在令朕痛心疾首!”
“陛下——”
内臣们试图安抚皇帝,刘彻摇摇头,道:“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想说的话,朕心里早想过千遍百遍,可惜这些话没有一句能让朕原谅太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曾经对他寄以厚望,为了让他安心学习治国手段主动割舍亲情将闳儿他们小小年纪就送出长安送去封地!如今发生这种事情,朕心中不仅愤怒,更觉有愧!若闳儿当年能留在长安由朕亲自抚养,必定不会出现今日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