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刘据再次打断卫子夫,强调道:“我七岁就被立为太子,我的人生不可以止步诸侯王!”
“但是——”
“没有但是!只要我将蛮荒的南国治理成符合儒家教化的君子之地,父皇一定会让我得偿所愿!”
刘据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番话,既是说给卫子夫,也是说给他自己。
卫子夫见儿子心意已决,于是不再劝说,叹息道:“我的据儿终于长大了。”
“我早就已经长大。”
刘据傲慢强调道。
……
得知大皇兄将会前往新设立的南国为南王,已经和陈昭平完成婚礼的夷安公主长舒一口气,含泪道:“父皇遵守了与我的约定,没有让害死弟弟的人成为齐王。”
“公主殿下,我觉得齐哀王的事情……”
陈昭平试图缓解夷安公主的悲伤情绪。
夷安公主冷冷瞪了他一眼,道:“不要为他说话,他是我的皇兄,更是害死弟弟的仇人!我发誓,终有一天要让他为我弟弟偿命!”
“公主殿下!”
陈昭平大惊失色,一边查看周围一边苦口婆心地叮嘱:“这些话在家中对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外面的人听见。”
“听见又怎样?父皇一直都知道我恨他!”
夷安公主不以为意。
或者说,她巴不得这些话传到刘据耳中。
……
……
珠崖郡与儋耳郡撤郡改国的诏书公布后,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长子被废太子之位后会依祖制改封诸侯王,长安城内更一直有传言说皇长子想去富庶的齐地做齐王,但是——
陛下给皇长子准备的封地竟然是——
南方临海的蛮荒之地!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皇长子居然非常期待去用南国做南王!
这究竟怎么回事?
陛下和皇长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对话?
“陛下的心思当真复杂难测,皇长子也是让人难以捉摸!”
“或许是皇长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终于想清楚想明白,决定远离长安做个不受管束的诸侯王。”
“有这种可能,但是……”
朝臣们议论半天,始终不能理解陛下和皇长子的想法。
曾经是太子太傅的丞相石庆也是在确定儿子石德将陪刘据同去南国就藩后,神色痛苦地问石德:“你当真要抛下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陪皇长子殿下去偏远蛮荒的南国?”
汉律规定,只有嫡长子可以承袭爵位,非嫡长子得到皇帝的额外加恩后才可能袭爵。
石庆清楚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若长子石德有不测,他死以后他的爵位与封邑必定被收回,无额外加恩承袭可能。
石德知道父亲担忧自己,但他身为皇长子的心腹,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闻言,向石庆下跪,口中道:“儿子不孝,无法奉养父亲、母亲,承袭家族。”
“你……”
石庆眼中有眼泪涌出:“此事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殿下心意已决。”
“那……”
石庆抽搐嘴角,最终接受石德的跪拜,苦笑道:“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终究是一场梦。”
“父亲——”
石德触动,泣不成声。
石庆见石德如此,宽慰道:“你做事谨慎,轻易不会惹下杀生大祸,但南国地处蛮夷,到处都是不通汉语、没有教化的土著……你到南国以后,不论日夜,出行都需有大量健壮奴仆陪同,以防蛮夷发狂。”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还有,到了南国以后做出政绩无论大小务必及时书信告知,我好用这些政绩将你从南国调离。”
“儿子让父亲担心了。”
石德为自己的不孝感到惭愧。
石庆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原本以为皇长子必定会登基成为新君,被陛下任命为太子太傅后立刻把你提拔为太子少傅,盼望家族从此世代沐浴皇恩,繁荣欣盛。谁承想,陛下的心思飘忽不定,我们的期盼全部落了空!”
“父亲为家族呕心沥血,是儿子无能,让父亲失望。”
石德反复自责。
石家的其他人跟着哭成一团。
看到此情此景,石庆不由一声叹息:“唉……”
此刻,他羡慕公孙贺父子的柔软身段和敏锐直觉,但要性格内敛谨慎的自己效仿公孙贺做谄媚阿谀之事,石庆却也是万万不能。
思来想去,石庆对儿女们道:“不要再哭了!陛下如今推行科举制度选拔人才,不拘男女。我们家即便因此事没落,无法承袭爵位,子孙后代只要依旧勤奋读书钻研治国之道,将来必定凭借科举再次崛起。”
“父亲所言极是。”
受到鼓舞的石德檫去眼泪,对弟弟妹妹们说道:“我此次去南国并非一去不返,即便我一去不返,只要你们和你们的后代都勤奋读书积极参加科举,家族很快就会再次崛起,因我的一去不返而无法承袭的爵位也会再次降临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