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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朝贺过后,诸侯王们便要返回封地。
临走前三天,刘据找到李令月:“四皇妹,我要回南国了。”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南国以后——”
“此次回长安,我的心境已与以往大不相同。”
刘据颇为感慨地说道:“我现在越来越确信我不配做大汉的天子,我连治理南国都感到力不从心。”
“父皇对皇兄始终抱有期待。”
“但是他的期待……”
刘据苦笑,对李令月道:“四皇妹,我想带书册和工匠回南国,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只要刘据不和她争斗,李令月愿意和刘据做最好的兄妹:“皇兄需要哪类书籍?”
“种植、纺织、冶炼、草药还有诗书经典,”刘据道,“我想让南国百姓学会读书识字,阅读圣人文字,种植有用的作物,纺织布匹做衣服。”
“皇兄能有这个想法,是南国百姓的福泽。”
“是在南国的时间久了,难免心态发生改变。”
刘据感慨道:“比起宫中无处不在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我更喜欢南国的天真纯粹,所有人都真诚对待彼此,知足常乐。”
“父皇若知道皇兄如今是这样的想法,一定也会为皇兄感到高兴。”
“他永远不会为我感到高兴。”
刘据道:“他只会对我感到失望,认为我是个……算了!不说了!”
他握住李令月的手,殷切道:“母亲那边,劳烦四皇妹了。”
“孝顺母亲是子女应当做的事情,怎么能算劳烦?”
“若其他人都能如四皇妹这般懂事能干,父皇又何必——”
刘据叹了口气:“四皇妹,我承认我以前恨过你,恨你太聪明太能干,夺走我的光芒。但是如今我只恨你不是男子,若你是男子,父皇必然早早立你为太子,而不是……”
“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皇兄不必太过忧虑。”
李令月安慰刘据。
刘据道:“四皇妹,你对我越是体贴关怀,我越为你、表哥以及你们的孩子感到担忧。”
“担忧?担忧什么?”
李令月好奇刘据的想法。
刘据道:“担心新君容不下你们。”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认为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本该彼此相爱,何况你们夫妻多年来一直对社稷有功,新君不可能容不下你们,但是——”
刘据道:“我与你一起长大,尚且会因为你从小就展现出远胜过我的聪明才智而一度对你和表哥产生嫉妒,何况新君?”
“我相信父皇会为大汉江山选择最适合的继承人,”李令月坦然道,“新君必能与我们相处融洽。”
“你实在太天真。”
刘据忧虑地看着李令月:“四皇妹,若将来长安发生变故,你们夫妻可以带你的孩子们来南国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的庇护你们。”
“——谢皇兄爱护。”
“这些都是你们夫妻应得的。”
说完,刘据转身离去。
……
刘据走后不久,刘旦来到李令月身边。
“四皇姐——”
“找我有事?”
“确实有事情需要劳烦四皇姐。”
刘旦露出讨好笑容:“父皇如今年事已高,大皇兄又远封南国,离长安数千里之遥,四皇弟被禁足广陵,非诏不能外出,五皇弟年纪幼小不懂道理,若是长安发生什么变故,诸皇子中只有封在燕国的我可以及时回京城。”
“你想做太子?”
“我觉得我不论年龄还是能力都比大皇兄更适合成为太子。”
刘旦一脸骄傲,挺起胸膛:“四皇姐,你是我们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得父皇喜欢的,若你能为我美言几句,或许真能让我被父皇封为太子。”
“选谁做太子,父皇心中早有定论,非你我之力能够改变。”
李令月劝刘旦放下做太子的野心。
“早有定论?”
刘旦闻言,面色大变:“父皇莫非打算立倡优生的孩子做太子?!”
“刘旦!”
李令月重声呵斥刘旦:“他是你的同父兄弟!”
“同父兄弟是事实,他母亲李夫人出身倡优也是事实!难不成——”
“住口!”
李令月打断刘旦的话,道:“都是父皇的孩子,彼此间怎可以如此没有友爱之情!”
“……”
刘旦不服,无奈此时身处未央宫,若因此事和刘姣发生争论,传到父皇耳中,必会被父皇呵斥。
思虑再三,刘旦向李令月道歉:“……方才是我一时失言,四皇姐莫要记在心上,更不要告诉父皇。”
“我不会将此事告诉父皇,但是——”
李令月看着刘旦,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三皇弟以后要谨言慎行,不可再有类似言语。”
“喏。”
刘旦忍着怒气接受李令月的教训,只求事情能就此揭过。
可惜——
仅半个时辰,刘彻便得知燕王刘旦一时失口称五皇子刘髆是“倡优之子”的恶行。